鉴赏白居易的长恨歌

2024-07-30

鉴赏白居易的长恨歌(通用8篇)

鉴赏白居易的长恨歌 篇1

这篇诗是白居易最杰出的作品之一,也是祖国古典诗歌中抒情诗与叙事诗密切结合的典范之一。诗篇一开头,对男女主人公是有所谴责的,但发展下去,诗人却用自己的感情、想象丰富了这个故事,赋予了这个爱情悲剧以更普遍的意义,使得作者自己和广大读者都对之产生了高度的同情。在一定程度上已脱离了历史原貌,成为一篇以咏叹李、杨爱情为主,充满感伤情调的“风情”诗了。玄宗早年励精图治,因此有开元治世;晚年荒淫无道,因此有天宝乱世。诗人面对这种具体现实,对这位天然尊长形成了矛盾而复杂的感情,有时颂美怀念,有时批评斥责,《长恨歌》则兼而有之。这是由诗人对历史事件和社会生活的认识所决定的。在创作中,作者打破了他写讽喻诗所坚持的“其事核而实”、“不为文而作”的规则,在叙事过程中一再使用想象和虚构手法,情、景、理的完美结合结构,浓烈的抒情贯穿于叙事的全过程,语言方面,音节和谐,句式骈散结合,并采用主客问答的形式及其作用,使得全诗风情摇曳,生动流转,极富艺术感染力。人的悲剧性命运及以庄禅思想为依托对这种命运的超越,对精神的自由和心灵的愉悦的追求 人物形象生动,语言和声调优美,抒情写景和叙事的水乳交融,也是《长恨歌》的艺术特色。[6

鉴赏白居易的长恨歌 篇2

深入探究, 我们发现, 白居易对这一对封建帝王夫妇的充满世俗人情味的记述, 竟然是放在道教神话的文本中进行的。唐代是道教盛行的年代, 信道入道还一度成为当时的时尚。白居易深谙道教精髓, 日常生活无不践行道教教义和理论。基于道教和神话极为复杂的传承关系和历史渊源, 基于神话的特殊思维对文学创作的启迪与滋养, 白居易吸取了道教中的神话因素, 并以之为框架, 以唐杨故事为经纬, 用自己独特的艺术想象, 创造出基于历史又超越真实的千古名篇《长恨歌》。

白居易的道教情结在诗歌中体现在他套用了道教的三大母题。

一、角色母题———仙真

道教继承和发展了中国的远古神话, 并进行了大规模的造神运动, 形成了自己庞大的神话谱系。每个神话背后都有一个主角——仙真。陈耀庭先生将道教神谱分为三层:“第一层次是先天尊神, 都是出于天地未分时的先天真神, 例如:三清、三官、四灵二十八宿等。第二层次是天地开辟以后的得道仙真, 都是由凡人学道、修道后成真的后天神明, 如八仙等, 是道教徒自己创造的新神。三是长期流传于民间并受到道教供奉的俗神, 例如门神、财神、妈祖等。”[1]《长恨歌》既然是放在一个道教神话文本中记叙故事的, 那么主人公和道教有何关系呢?

《长恨歌》开始是这样拉开唐杨爱情序幕的:“杨家有女初长成, 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 一朝选在君王侧”。从“人未识”、“一朝选”这样的字眼来看, 二人相识之前杨玉环是冰清玉洁待字闺中的少女。而杨玉环在皇宫之中最初的真实身份, 曾为朝廷命官的白居易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他并未提及杨玉环曾经是唐明皇的儿媳妇一事, 难道仅仅是慑于皇家权威有所忌惮吗?那么为什么千百年后不同阶层的人们也在有意无意地淡化这段历史呢?唐明皇是如何“误导”舆论、掩国人耳目的呢?

历史是这样记载的, 杨玉环在735年被册封为寿王妃 (唐玄宗儿子李瑁之妻) , 五年后 (740年左右) 她被度为女道士, 并起道号“太真”, 又五年 (745年) 唐玄宗召她入宫, 并册封为贵妃。原来, 杨贵妃曾经被“度”为道人———问题的关键在此。这件事记载在众所周知的唐玄宗741年亲自颁布的《度寿王妃为女道士敕》, 其中批复了杨玉环的申请:”……属太后忌辰, 永怀追福, 以兹求度, 雅志难违;用敦宏道之风, 特遂由衷之请, 宜度为女道士。”[2]意思大致是:值此皇太后忌辰, 杨氏玉环期盼为亡灵祈福, 因此请求出家超度, 这种高雅的情志实在难以违背;为了敦促宏扬此道德之风, 特满足杨氏这一由衷请求, 批准其为女道士。按照道家的说法, 出家就等于了却一切尘缘, 隔断与世俗的一切瓜葛 (包括与寿王的夫妻关系) , 杨玉环也等于脱胎换骨、死而复生, 因此白居易说她是“养在深闺人未识”也算是在宗教上获得了认可的权威性。至此, 这个被赐号“太真”的杨玉环凭借道教实现了大变身, 由俗人变为道人, 几年后, 当她成为唐玄宗的贵妃时, 自然也就轻易得到崇信道教的唐人们的谅解。这点隐藏在历史尘埃之下的事实被白居易信手拈来作为叙述前提, 奠定了全诗充满道教味道的神话基调。从后文杨贵妃死后位列仙班来看, 她在道教的神话谱系中应该归类为第二种仙真。于是故事的女主角带着道教光环闪亮登场。

二、观念母题———羽化登仙·彼岸世界

道教修行的最高境界是“长生不死、羽化登仙”。他们相信人人都可以得道成仙。某些道士有“通灵”的特异功能。失去杨贵妃的唐玄宗相思成疾, 苦不堪言。于是他找来“临邛道士洪都客”为他招来杨贵妃的亡魂, 以慰藉自己的相思苦。岂知杨贵妃生前虔诚修道, 死后既不在“碧落”也不在“黄泉”, 而是到了道教徒神往的彼岸世界———“蓬莱仙山”。

彼岸世界是神话特有的主题。道教的彼岸世界最著名的是昆仑山和蓬莱山, 《史记·封禅书》这样记载蓬莱仙境:“自威、宣、燕、昭, 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 其传在渤海中, 去人不远。患且至, 则船引风而去。盖尝有至者, 诸仙人及不死药皆在焉。其物禽兽尽白, 而黄金银为宫阙。未至, 望之如云;及到, 三神山反居水下;临之, 风辄引去, 终莫能至。世主莫不甘心焉。”[3]道教依然沿用了蓬莱仙山母题, 白居易从激赏二人的爱情出发把死后的杨贵妃安置在了蓬莱仙阁。

白居易对蓬莱仙境的着墨不多, 却已仙味十足。“忽闻海上有仙山, 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 其中绰约多仙子”。虚幻辽远、云蒸霞蔚、仙人游逸, 这分明就是与人间迥异的“天堂”。再看杨贵妃, 她不但花容月貌梨花带雨, 而且她的仪仗排场令人咂舌, 她的居所“金阙西厢”、“珠箔银屏”、“九华帐“已是极尽奢华, 在她身前供她役使的居然是吴王夫差的女儿小玉和西王母的侍女。可见, 她在神界的地位是何等尊贵。当唐玄宗乃至善良的读者获悉生前显贵的贵妃娘娘登仙后地位有增无减, 他们郁闷伤感的情绪该获得多大的舒展与慰藉。

三、情节母题———人神殊途·飞神驭气

正如曹植不能与梦中的洛神交好一样, 由于人神殊途, 唐玄宗也无法与升仙的杨贵妃再续前缘。为了让唐玄宗与杨贵妃互通信息, 白居易又一次借助道教, 引入道士的变化之术 (法术) ———飞神驭气沟通世俗与仙界。

“驭气“是道教非常重大的法术, 这类法术的要义在于使得自己神通自在, 打破一切时间空间和通常自然规律的束缚。变化时, 方士自己在原处不动, 六神可以到处往来, 到达形体无法抵达的天府或仙境。[4]道门中对此类秘术的传授有严格规范, 不允许传给心术不正之徒。晋代葛洪《抱朴子内篇遐览》记载了当时这类的变化之术, 在汉代就有不少著名的善于变化之术的方士, 东汉时期变化之术成为道法的重要组成部分。

至唐, 皇帝大都推崇道教, 迷信法术。唐玄宗也渴望依靠道教延续他和杨贵妃的不朽爱情。道士施展驭气的法术给唐玄宗带回杨贵妃的一半钗盒, 还捎回杨贵妃忠贞不渝的爱情誓言。虽然诗歌到此戛然而止, 但是我们可以想象, 唐玄宗的相思之苦应该是得以缓解, 并获得了活下去的勇气。

四、神话思维对作品的填充作用

道教承袭原始神话来张扬其教派的神性色彩, 而白居易以自己高超的艺术技巧又将道教神话加以剪裁涂缀, 制成符合唐杨爱情传奇的霓裳羽衣, 把一件原本不太光彩的宫闱秘事套上神话的光环, 以致歌咏千年, 流传至今。这不得不归功于宗教神话思维独有的优势和特征。

首先, 神话思维可以突破世俗思维定式和艺术禁忌, 充分拓展审美空间。例如, 杨玉环通过修行斩断前缘净身还俗, 唐玄宗通过方士作法与亡者沟通, 这些神话中才有的思维方式使得白居易敢于冒“唐玄宗乱伦“之大不韪, 堂而皇之地大写特写二人的爱情故事。这不得不归因于道教, 也归因于那个信道的时代。

道教在唐代走向鼎盛时期, 信仰和崇尚道教是社会时尚, 李白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道教狂热分子。白居易把二人的故事放在这种历史背景下去描摹, 用神话过滤了他们在世俗的悖谬, 不但博取后人的同情, 而且提升了故事的审美层次, 使之成为可以与梁祝媲美的美学对象。

其次, 神话所营造的上下无极、浩瀚无边的仙人世界为白居易提供了一个驰骋想象的广阔空间, 使得作品氤氲着浪漫主义的艺术气息, 也使得他在对仙境仙人的描写上尽情地发挥想象力, 挥笔泼墨纵横开阖, 把天上宫阙的奢华绮丽辉煌灿烂写得淋漓尽致。

白居易对于神话驾轻就熟, 在情节上延伸了时空, 弥补了现实中唐杨二人的故事断层, 满足了读者的审美心理;在艺术风格上, 将凄凉悲苦的现实主义叙述质变为浪漫主义的吟唱, 从语言到情感都给读者带来了莫大的视觉享受和心灵震撼。

参考文献

[1]道教文化资源[EB/OL].http://www.gb.taoism.org.hk/Taoist---immortal/default.htm.

[2]北宋学者宋敏求所编《唐大诏令集》卷四十《诸王·王妃入道》类收录了一篇文章 (仅此一篇) , 题为《度寿王妃为女道士救》.

[3]陈建宪.论道教对中国神话的继承与发展[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 (人文社会科学版) , 2003, 42 (6) :27.

浅谈白居易《长恨歌》的价值 篇3

白居易《长恨歌》四分之三的篇幅是描写男悲女怨的怅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然而读完全篇,却又并不让人哀哀欲绝,横生一种诅咒人生的悲感。恰恰相反,透过李杨的悲剧,我们还能分明感受到唐明皇那份思念里的伤感充满了才子式的儒雅风流,那见月伤心、闻铃肠断的多情善感,那耿耿星河悠悠生死的魂牵梦萦,都是文人的本色,这既是唐明皇才子本性的体现,也是作者文人特质赋予的结果。所以唐明皇的伤感并不单纯,多了一种文人式的风流,特别是他那种既痴心又痴情地等待杨玉环的魂魄能够入梦的痴迷情态,格外令人感动,也更鲜明地印证着他那感伤中的美丽和美丽中的感伤,这使唐明皇这一形象极富于多层次的美感。而杨玉环在经历了那既残酷又让他心寒的马嵬事变后,并不怨恨当时“掩面救不得他”的唐明皇,反而是不弃旧物,不忘旧盟,不断旧情。李杨的爱情悲剧衍化到此时,已有了一个质的升华和飞跃,他们之间的恋情飞升到一个真情相砺、痴情相得的理想的爱情境界,成为一种忠贞的爱情。然而这忠贞的爱情只是一种被白居易充分理想化了的爱情,李杨间际遇纠葛,准确地说原本只是一个故事而绝非爱情,白居易不过是借助这个故事的躯壳,吹嘘进了浪漫的情思、诗意的幻想和美好的愿望,所以,李杨间悲欢离合的故事,已经被白居易充分地诗化美化了。

这诗化美化的具体内容是丰富而复杂的,或来自于民间的传说,或来自于白居易自己惨痛的婚恋悲剧,如白居易在青年时曾与一位叫湘灵的姑娘有过刻骨铭心的热恋,后来由于社会和家庭的阻力而被迫分手,这样他就在经意和不经意之间,把自己这一段惨痛的人生经历及其感受,融入《长恨歌》的创作里,这就又有了夺他人酒杯浇自己胸中之块垒的特点,就遭遇了婚恋的不幸且痛彻肺腑这一点说,白居易是把唐明皇看成了“同为天涯沦落人”,自然会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深切同情,当然也就在《长恨歌》的描写里,倾注了他的全部热情和真情。那“恨”是乐极生悲的恨,是有情人难成眷属的恨,是至死不休的恨;恨正深,恨太痛,恨永久。这便是诗题里恨的丰富内涵及其特点。

在《长恨歌》里,白居易先以旖旎华丽的情思和辞采,写出了杨贵妃那娇艳惊人的美和娇媚可人的美。你看她春风得意时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只那浅浅一笑,就流溢出让人无法抗拒、令人神魂颠倒的妩媚,这是贵妃自身“一笑”与“百媚”的对比,同时也是极为传神的夸张;而这“一笑”的頃刻之间眨眼之时,又立刻让六宫三千佳丽黯然失色自惭形秽,这也是贵妃与环境的极化对比,这又一重对比也包含着给人印象深刻的夸张。在贵妃这美艳绝伦的描写里,寄寓了白居易为代表的一批中唐文人普遍都有的以风流才子自命的心理,他们不仅需要真情慰心,也需要美色娱目。

以才子自命,当然更关注自己个人在现实的感受和享受,更注重自己个性情绪上的抚慰和满足。特别是一个红尘里的红颜知己。这位红颜知己已是中国文人处于感伤心态时的最佳抚慰者,衍化到后来,竟形成一种心理定势——唯有在这红颜知己的真情抚慰下感伤才能获得消释和平复,也正是在这红颜知己的真情抚慰下,感伤也变得风流而美丽。

中唐的文人们品尝着人生的各种失意,面对这种种失意,中唐又人已无力也无心做出盛唐文人才有的耀眼抗争,他们既源于这失意而无奈伤感,也在这失意的体味饮恨中获得一种诗意的悲慨悲感,既以此自娱,亦以此娱人,中唐的文人实际上已经开始了对穷苦之音易好、富贵之音难工的文化心态的认同。在婚恋的层面上感伤、感慨着人生的悲欢。

综上所述,从“对历史的重构体现作者的历史观和现实观”方面探索了《长恨歌》的价值,它被后人奉为长篇歌行中的绝唱,还有一些价值值得我们去探讨,如叙事艺术方面的创新,语言的优美明丽和运用对偶、排比、顶针等修辞手法的娴熟圆美。

参考文献:

[1]张中宇.关于《长恨歌》的主题倾向与文化意义[J].文学评论,2004(4).

[2]张强,李建香.新时期《长恨歌》主题研究述评[J].南京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3).

[3]王拾遗.“他生未卜此生休”:论《长恨歌》主题思想[J].宁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80(2).

[4]张中宇.“一篇长恨有风情”考辨:兼及白居易《长恨歌》的主题[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2).

白居易写长恨歌的经历 篇4

虽然历来对此诗的正宗解法是:对唐玄宗时期的政治腐败现象有所不满和讽刺,但作者毕竟对这君王中难得的一段真情故事寄以同情和推崇,所以全诗充满着一种浪漫主义爱情气息,再加上作者优美的文笔,不免令人读之扼腕叹息、浑忘此讽刺之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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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长恨歌》教学主题的分析 篇5

在诗歌鉴赏教学过程中,对于选修课《长恨歌》来说,教师教给学生的不应是一个关于主题的答案,而是阅读和鉴赏的基本方法。

一、问题的提出

《长恨歌》是人教版(普通高中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选修《古代诗歌散文鉴赏》第一单元第一篇课文。对于《长恨歌》的主题,学界一直争论不休,不同学者基于不同研究视角提炼出了不同的主题,归纳起来,主要有爱情说、讽喻说、双重主题说、净化说、作者寄托说和时代感伤说等。而通过百度和中国期刊网检索,笔者共查询到《长恨歌》的教学设计和教学实录共14篇文献。经过分析,其中9篇文献重点在讨论《长恨歌》有哪些主题。也就是说,在实际教学过程中,大部分教师只是告诉学生一些结论,即有哪些主题。对于一个学术界都没有解决的问题,语文课堂教学怎么能讲得清楚呢?这不得不说是语文教学的一大偏误。那么,对于《长恨歌》这篇课文,应该教什么呢?《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认为:选修课应着重培养学生的阅读方法、阅读兴趣、文化视野和阅读知识的积累。据此,笔者认为,教给学生结论不如教学生思考的方法,告诉学生《长恨歌》的主题是什么远没有引导学生通过具体的阅读方法来领会主题来得重要。

上海师范大学王荣生教授在《阅读教学的其他路径》一文中指出:从语文教师的指导行为看,“文学鉴赏教学”有三种。其中一种是“教学生欣赏”,就是“指导学生形成新的阅读方法”。本文就从文学鉴赏教学的角度来分析《长恨歌》的主题――“长恨”,以达到“指导学生形成新的阅读方法”的目的。

二、从叙述重点来看,《长恨歌》的主题为“恨”

《长恨歌》以唐玄宗和杨玉环两人为叙事对象,描写了“恨”的起因和表现。全诗共八百四十个字,集中描述的是李杨二人痛失所爱的“恨”,即遗憾。此外,诗歌的题目和结尾各出现了一个“恨”字点睛,前后呼应,凸显了“文眼”,强化了“恨”的主题。为了让学生更好地掌握阅读方法,我们把全诗的内容用表格分析如下:

从上表看,诗歌内容可分为两部分。

从开头到“回看血泪相和流”,写的是“恨”的起因。两个主要角色先后登场,一个“思倾国”,另一个“天生丽质难自弃”,前者“重色”而后者以美色自重,自然地有了后面的相遇、相惜乃至相别。可细分成三节:从“求不得”(相遇)到“看不足”(相惜),再到“救不得”(相别),三个地方都是采用“1+2”式的音步,都以入声收尾,中间统一选用“不”字,三处遥相呼应,推动了情节的发展。

后半部分则写的是“恨”的表现。作者极尽笔墨,描写相别之后,一个因思念而觅魂,另一个则“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并“重寄词”作为回应,进而引出“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誓言进行点题,使“恨”的主题升华。

从长度来看,全诗写“恨”的起因总共只用了四十二句,其中有三十二句是写二人的相处;而写“恨”的表现则用了七十八句,其中仅对“思念”的渲染就用了三十二句,写“觅魂”用了三十八句,最后八句则是杨玉环的“寄词”。从叙述重点来看,全诗重在抒情,诗人用大量的文字铺陈叙述二人的爱情,凸显“恨”的表现――情断之后的相思之情。相思之浓正反映着爱之浓烈,也更显“恨”之深切,对相思的铺陈渲染凸显了诗歌的“长恨”主题。

从文本本身入手,详细分析《长恨歌》的叙事重点,我们可以判断出全诗的主题毫无疑问是李杨二人痛失所爱而带来的永久的遗憾,也就是标题中即点明了的“长恨”。大量的篇幅用来描写相思,正是要使我们感受到二人游离于君主和贵妃身份之外的款款深情,增强“恨”的美感。

三、从押韵特点来看,《长恨歌》的主题仍是“恨”

仔细分析,《长恨歌》的声律和韵脚都有自己的特点。尤其是在韵脚字的选用上,为了更好地表现诗意,作者更是呕心沥血,精心选择,力图使诗歌“晓畅有深意”。

经过仔细观察,我们发现,全诗的押韵有三个比较突出的特点。

(一)精心选用入声韵,营造紧张氛围,展现“恨”的主题

同样,为了便于引导学生观察诗歌用韵情况,学习如何观察与分析,我们把诗歌押韵情况列表如下:

我们注意到,全诗中使用入声韵的地方一共有四个诗节,罗列如下:

①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②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③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峨眉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

④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

值得注意的是,这四个诗节正好分布在全诗最值得关注的四个地方,分别是全诗起始处、恨的两处表现的起始处,以及故事情节的转折点。唐朝时口语里面仍保留有入声韵,入声韵末尾的塞音韵尾([-p][-t]或[-k])使得它们发音短,收尾急促,与其他声调(平声、上声和去声)区别比较大,因此,有意使用入声韵有助于调动读者的注意力。同时,短促的音也有助于营造一种紧张的氛围,无形中扩大了文本的表现力。

仔细分析,作者对这四处的处理也略有不同。①是全诗的起始处,八句一节,下面要做具体分析,此不赘述。②是全诗的转折点,整首诗歌正是从这里开始由乐转入悲的。比较特殊的是它是跨语段的,前两句是荣宠的结尾,后两句是死别的开始。我们认为,这是作者为了表现诗歌的层次性而刻意安排的。跨语段的诗节给我们一种新奇的感觉,强烈地吸引着读者的注意力,这就更好地强调了“乐极生悲”的突然变化,用隐藏的入声韵部承上启下,从而进一步突出了“长恨”的主题。③和④则分别是相思和觅魂这两个恨的表现的起始四句,同样起着标示文章转折、吸引读者注意的作用。 (二)仄起平收,由紧张到舒缓,深化“恨”的主题

作者在诗歌开头连续八句选用“国、得、识、侧、色”五个入声韵,两个主要人物在这紧锣密鼓的入声韵中先后登场。前两句以“思倾国”三字向我们介绍了“汉皇”,后六句则以“难自弃”三字向我们介绍了杨贵妃,正是由于一个“重色”,另一个则以美色自重,才会有后面的故事。所以这个诗节虽为全诗的开始,但其实已经用密集的入声韵营造了紧张的气氛,预示着诗歌最后的结局。此外,诗歌第一句“汉皇重色思倾国”中的“色”和“国”均为入声,一句当中刻意使用“色”与“国”两处停延,正符合王国维所说“词之荡漾处,多用迭韵”(《人间词话》),使诗歌显得沉郁,有助于引起读者的思考。

而全诗的最后,则是连续八句选用“词、知、时、枝、期”五个平声韵,平声一韵到底,恰似一声长叹,与诗首连用仄声的紧张遥相呼应。从诗歌开头的“思倾国”和“难自弃”还可以看到作者的政治倾向,而这个诗节里面已经没有任何的评判,纯粹在于写情:“重寄词”三字,自然引出了“长恨”的主题,留下了“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千古绝唱,给人以“余音绕梁”的感受,将这宛转动人、缠绵徘恻的诗歌旋律推向了最为动人的`境界。

全诗其他部分都是二至四句换一次韵,仅开头和结尾连续八句押同一个韵部,押韵的长度被刻意增加了,有助于引起读者的注意;首尾节奏入起平收,前紧张后舒缓,配合了诗意的发展,能够牢牢地抓住读者的情绪,有助于诗意的表达。

(三)平仄相间,巧用换韵,烘托“恨”的主题

作为千古绝唱的叙事诗《长恨歌》,其“宛转动人,缠绵悱恻”的艺术魅力,在一定程度上得力于它的韵律感。

从全诗来看,诗歌要表现“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的诗歌意境,形成独特的声韵美,换韵是诗歌情感、诗思变化的关键之一。前面叙述的四个入声韵诗节就是成功使用换韵的代表。此外,在每一个语段中诗人也常常换韵,每二至四句换一次韵,根据语意选择适合表现的韵部,对其“宛转动人,缠绵徘恻”的艺术魅力的塑造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我们从“君王”的角度看“恨”的起因,还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君王”先是“求不得”,继而求到了又“看不足”,最后“救不得”的后果也就可想而知了。三个地方都是采用“1+2”式的音步,都以入声收尾,三处“A不B”的句式有如鼓点遥相呼应,暗示着三者之间的联系,有力地推动了情节的发展。

四、结语

鉴赏白居易的长恨歌 篇6

白居易作为中唐时期重要的一位开宗立派的大诗人,其感伤诗的代表作《长恨歌》、《琵琶引》等,均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不朽杰作。其中《长恨歌》是史实与民间传说兼有,天上人间照应,作者对历史事件的态度既有讽刺,又有叹惋同情。学界对《长恨歌》的主题长期争论不休,有讽谕说、爱情说、风情说、又有爱情与讽谕双重主题说等。白居易曾在《编集拙诗成一十五卷因题卷末戏赠元九李二十》中自赞其诗“一篇《长恨》有风情”,据此,“风情”说应该是其主题不可或缺的内容。然而关于这首诗层次结构的划分,学界也可谓见仁见智,众说纷纭,这也真正体现了“诗无达诂”的遗训。笔者就此做了专门整理,现举其要者,列之于后,以求教于方家。

一、两部分(段)说

持这种划分观点的学者相对较多,但并非千篇 一律,在具体的起始句上也有很多分歧。较有代表性的是游国恩先生主编的《中国文学史》[1]128,大致以“不重生男重生女”为限,分为前后两部分:“诗的前半露骨地讽刺了唐明皇的荒淫误国,……从全诗来看,前半是长恨之因。诗的后半,作者用充满着同情的笔触写唐明皇的入骨相思,从而使诗的主题思想由批判转为对他们坚贞专一爱情的歌颂,是长恨的正文。”最近虽然出版了修订本二版,但是这种观点未曾改变。

霍松林是研究唐代文学的著名学者,他虽然主张将这首诗划分为两部分,但与游国恩所言相比,认为分界句有所不同。如其《唐诗精选》[2]307所云:

全诗以“惊破霓裳羽衣曲”为界,分为前后两大部分。前一部分写致“恨”之因,这是讽谕主题说的根据;后一部分写“长恨”本身,这是爱情主题说的根据。……一开头即揭示唐玄宗的这样性格特征——“重色”,然后从各侧面进行刻画,情节也随之发展:“思倾国”,选妃子,华清赐浴,兄弟列土、骊宫歌舞、安史乱起、马嵬兵变,逃难蜀中,这是“重色”的表现和后果;从入蜀到回京的思念妃子以及命方士“致魂魄”,则是“重色”性格在悲剧情境中的延展和深化。

郭预衡主编《中国古代文学史》[3]306-307亦将此诗分为两部分,但是分界不是很明显:“诗的前半首鉴诫荒亡之意明显,后半首爱情悲剧的渲染凄恻动人。”又云:“《长恨歌》的后半首,是白居易据民间传说改写而成的李杨的爱情悲剧。……诗分别从李隆基、杨玉环双方的遗恨和相互的感情纠结写来,表现他们天上人间,无尽的眷恋。”从郭先生的进一步解说看,前部分应该是到“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其余则为后部分。

王汝弼《白居易选集》[4]23云:“此诗前半写实,后面则运用浪漫主义的幻想手法,比较显著地受了变文的影响,写实与虚构,前后递转流畅,天衣无缝。”没有明确其界限所在,然而编者在“临邛道士鸿都客”一句的注释后又说:“此诗以下即以传说的神仙故事叙写。”由此可知,该句当为其前后的分界。

王运熙《略谈〈长恨歌〉内容的构成》[5]434一文指出:

白居易的名作《长恨歌》描绘了唐明皇、杨贵妃两人的爱情故事及其悲剧。它在思想内容上具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指出唐明皇溺于女色,不顾国家大事,结果带来了安史之乱;另一方面表现了由于安史之乱,杨贵妃悲惨地死去,明皇日夜萦思,感情非常诚笃,杨贵妃死后变为仙人,也念念不忘明皇,彼此眷恋对方,但不能相会,形成长恨。诗篇一方面对李、杨两人的生活荒淫、招致祸乱做了明显的讽刺,另一方面对杨贵妃的死和两人诚笃的相思赋予很大的同情。

依照王先生的论述,我们可以肯定他是将这首诗分为两部分,虽没有具体讲明哪句,应该在含有安史之乱的“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这之后的内容应该为第二部分。

陈玉刚《简明中国文学史》[6]155划分的起始句又与前者有所不同:

全诗一百二十句,八百四十字,从“汉皇重色思倾国”写起,描述了杨玉环如何受到唐明皇的宠爱以及李、杨宫廷生活的细节,到“宛转蛾眉马前死”只用了三十八句,不到全诗的三分之一。全诗的三分之二篇幅,是以一个“恨”字为中心,写杨贵妃死后,唐明皇对她的思念之情,最后落脚到“此恨绵绵无尽期”,采用的是前后对比、触景生情的艺术手法,很能感动人。

陈友琴《白居易》评[7]12认为:这首诗的前面一部分对唐玄宗的荒淫和杨贵妃的恃宠而骄有些讽刺和批评,分界句为“魂魄不曾入梦来”之后;后面写方士受玄宗之托,访问蓬莱,得到当时二人的密语,归报上皇,从其行文中能看出,这部分的起始是从“临邛道士鸿都客”至“此恨绵绵无绝期”。中央广播电视大学编写的《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中册[8]149,与前者相同,将《长恨歌》划分为两部分:从“汉皇重色思倾国”到“魂魄不曾来入梦”为第一部分;从“临邛道士鸿都客”到末尾为第二部分。

有的学者虽然认为这首诗划分为两部分,观点或主张是提出来了,但是前后两部分的分界句不明显。如詹锳先生《唐诗》[9]81对《长恨歌》划分两部分,也有点含糊,并未指出分界句:

从全诗来看,感伤的情调重于讽刺。前半篇讽刺的地方,笔锋很不尖锐,对唐明皇和杨贵妃的丑史没有进行揭露。后半篇又用虚构的情节来美化唐明皇、杨贵妃之间的爱情,把他们两人描绘得那样的深情绵邈,以至于“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仿佛帝王后妃之间也有真挚的爱情似的。最后一段写道士鸿都客上天下地到处去寻觅杨贵妃,终于在海上仙山寻到了她,从她那里带回来当年和唐明皇定情的信物,这些扑朔迷离的情节,虽然来自民间传说,毕竟带有迷信色彩。而且白居易对唐明皇的讽刺,无非是说迷恋女色,以致铸成大错,目的是为了给当代皇帝作前车之鉴。

再如罗宗强《中国古代文学史》[10]375也同意将这首诗分为前后两部分,但具体的前后分界句没有讲明:

关于《长恨歌》的主题,有爱情说,讽谕说和讽谕、爱情双重主题等多种说法。……此诗的主导方面似在后半篇,为使前后有机结合,前半的讽刺保持着一定的限度,而且多有讳饰。……白居易说:“一篇长恨有风情,十首秦吟近正声。”表明《长恨歌》是一篇写风情的作品,应从较广阔的时代意义上去把握和理解其“长恨”主题所蕴含的悲剧意蕴,即把李、杨的悲剧分别看作爱情悲剧、政治悲剧和时代悲剧,从而使爱情主题、政治讽刺主题和时代感伤主题,各有所依存和附丽,构成一个有内在联系的三重变奏的统一整体。

刘开扬《唐诗通论》[11]233只对这首诗的诗意进行了阐释,但并未明确划分诗的段落:

开始说“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写纳杨氏以后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姊妹兄弟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安史之乱发生了,“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这些全是讽刺。但是写道玄宗入蜀和还都以后,却总去写两人昔日的恩爱和玄宗的悲伤了,“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即《李夫人》诗说的“此恨长在无销期”,“人非木石皆有情”。后面方士寻求是是根据民间传说,玄宗为太上皇还京后,被肃宗宠信宦官李辅国逼迁,引起民间同情。诗的后半这样写,也还是不悖于题旨的。

张浩逊《唐诗分类研究》[12]321所言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把杨玉环写成一个专情女子的形象。最典型的诗篇便是白居易的《长恨歌》。该诗绝口不提杨玉环曾为寿王妃事,说她在入宫之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一入宫即深得玄宗宠爱,两人如胶似漆,恩爱无比。后半部分写玄宗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同意杀死杨妃后,内心不胜痛苦,对她的思念日甚一日。临邛道士为玄宗一片痴情所感动,遂教方士去寻觅杨氏的魂魄,果然在虚无缥缈的海上仙山找到她。

李宗为《唐人传奇》[13]68则将《长恨歌》与《长恨歌传》相比较而论述两者的层次结构划分,也未提出明确的分界句:

《长恨歌传》的结构与《长恨歌》基本相同,以杨妃赐死马嵬为分界,可以分为前后两部分。前半部分所着力铺陈描写的是杨贵妃冶容取宠以至误国的故事,形同野史别传,所宣扬的仍是以妇人为祸水的封建传统观念;后半部分则依照王质夫所述的民间传说叙写了玄宗遣方士游神驭气在海外仙山找到已成了仙的杨妃的故事,通过玄宗沉痛悼念和杨妃在仙宫中对方士追叙昔日情意等等描写,突出了玄宗与杨妃天上人间两不相忘的真挚感情。

实际上,有的学者将《长恨歌》划分为两部分说的观点看作是20世纪的一个主流观点。如杜晓勤《20世纪中国文学研究·隋唐五代文学研究》[14]1041在介绍这一时期白居易《长恨歌》研究状况时也提到:“前部分讽谕意义甚明,后半部关于李杨爱情悲剧情节的渲染、对玄宗晚年悲凉处境的生动描绘,加深其讽谕意义。”

二、三部分(段)说

将《长恨歌》划分三部分之说的学者也不少,许多学者的主张颇具代表性。钱基博先生自1939年至1942年在抗日战争期间设立于长沙的国立师范学院任教,并编写了《中国文学史》[15]401-403,在该书所引用的《长恨歌》中,将全诗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从“汉皇重色思倾国”到“回看血泪相和流”;第二部分从“黄埃散漫风萧索”到“魂魄不曾来入梦”;第三部分是从“临邛道士鸿都客”到“此恨绵绵无绝期”而结束。

吴庚舜、董乃斌《唐代文学史》[16]279则是继承了钱基博的说法:

《长恨歌》叙述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故事,全诗分为三段,“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以上为第一段。……自“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至“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为第二段,这一段全部是在描写唐玄宗对杨贵妃的悼念。……《长恨歌》第三段叙述方士觅魂,作为仙子的杨贵妃的心理状态是被描写得极其隐约迷离的。

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17]348-349所划分的部分与前面两者完全是一致的:

诗的开篇部分写玄宗好色废政,杨妃恃宠而骄,终至引发安史之乱。……自“黄埃散漫风萧索”、玄宗逃蜀、杨妃身亡始,诗情即为沉重哀伤的悲剧气氛所笼罩,周详的叙事一变而宛曲的抒情,极力铺写玄宗在蜀中的寂寞悲伤、还都路上的追怀忆旧、回宫以后的睹物思人的种种感触,并借四季景物的变换和孤寂的环境衬托他苍凉伤感的情怀。……诗的最后一段,笔锋再转,写临邛道士鸿都客为玄宗上天入地寻觅杨妃,而杨妃竟在缥缈迷离的仙境出现。

北京大学葛晓音教授对此的理解也与前面大致相当,但不见其引用诗句,她在《唐诗宋词十五讲》[18]150-151中云:

这首诗仅用三分之一的篇幅叙述安史之乱前唐皇重色、杨妃专宠的极乐情景,而用三分之二的篇幅渲染唐明皇对杨贵妃的思念,细腻地刻画他从奔蜀到还都一路上睹物伤情的心理活动。黄尘栈道、蜀江碧水、行宫月色、夜雨铃声、太液芙蓉、未央垂柳、春风桃李、秋雨梧桐、夕殿飞萤、耿耿星河,无论是乐景还是哀景,都一层一层将人带入伤心断肠的境界,从而千回百转、淋漓尽致地抒写了主人公难以排遣的悔恨和痛苦。而这首诗最后三分之一的篇幅所虚构的缥缈美丽的仙境,又进一步使人物感情回旋上升到高潮。

靳极苍《长恨歌及同题材诗详解》[19]1-3将《长恨歌》划分为三部分,与前面的起始句有所不同:第一部份是从“汉皇重色思倾国”到“尽日君王看不足”;第二部分从“渔阳鼙鼓动地来”到“魂魄不曾来入梦”;第三部分从“临邛道士鸿都客”到“此恨绵绵无绝期”结束。可见,其区别在第一部分。

三、四部分(段)说

四部分说的观点既有从清代以来的高度一致,也有异彩纷呈新见,可以说是诸说中内部在起始句的确定上分歧最多的一类,截至目前,竟然有八种之多。

清乾隆御选《唐宋诗醇》[20]174的见解较为独到,为一些学者所宗:

通首分四段:“汉皇重色思倾国”至“惊破霓裳羽衣曲”,畅叙杨妃擅宠之事,却以“渔阳鼙鼓动地来”二句安摄下意,一气直下灭去转落之痕。“九重城阙烟尘生”至“夜雨闻铃断肠声”,叙马嵬赐死之事,“行宫见月伤心色”二句安摄下意,盖以幸蜀之靡日不思,引起还京之彷徨念旧,一直说去,中间暗藏马嵬改葬一节,此行文飞渡法也。“天旋日转回龙驭”至“魂魄不曾来入梦”,叙上皇南宫思旧之情,“悠悠生死别经年”二句,亦暗摄下意。“临邛道士鸿都客”至末,叙方士招魂之事,结处点清“长恨”,为一一诗结穴。

与前面所划分的四部分说相同,高步瀛《唐宋诗举要》[21]302认为:第一段从“汉皇重色思倾国”到“惊破《霓裳羽衣曲》”,叙杨妃擅宠之事,每段末二句皆摄下文;第二段从“九重城阙烟尘生”到“夜雨闻铃断肠声”,叙杨妃马嵬赐死明皇幸蜀之事;第三段从“天旋日转回龙驭”到“魂魄不曾来入梦”,叙上皇回銮仍思妃不置;第四段从“临邛道士鸿都客”到“此恨绵绵无绝期”,叙方士招魂之事,结处点出长恨,为全诗结穴。高氏所分层次,对乾隆敕撰《唐宋诗醇》有所宗仰。

程千帆先生《唐宋诗名篇》[22]238与前者基本相同,只是没有提及每部分最后有统摄下段之说,并且各部分的内容概括更为详细具体:第一部分从“汉皇重色思倾国”到“惊破《霓裳羽衣曲》”,写唐玄宗重色,杨贵妃专宠,而安禄山的叛变,则使得他们的生活起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第二部分从“九重城阙烟尘生”到“夜雨闻铃断肠声”,写杨贵妃的死和玄宗在流亡中对她的悼念;第三部分从“天旋日转回龙驭”到“魂魄不曾来入梦”,写玄宗返回长安以后,仍然怀念杨贵妃;第四部分从“临邛道士鸿都客”到“此恨绵绵无绝期”,写由于方士的道术,终于使得两人互通消息,并重申了彼此之间永远不渝的爱情。

张步云与前面划分四部分完全相同,他在《唐代诗歌》[23]417中指出:

《长恨歌》分为四段:一、从“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至“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写杨贵妃的美姿善舞,承恩擅宠。二、从“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到“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述贵妃马嵬之死与玄宗入蜀事。三、从“天旋日转回龙驭”至“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叙玄宗自蜀还京,南苑思归之情。四、从“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至“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写道士招魂,点题“长恨”,为一篇之结穴。

王力《古代汉语》第四册[24]1429-1435对《长恨歌》的划分也完全与前面相同,只是每一部分并未讲明其段意。

廖仲安、刘国盈《中国古典文学辞典》认为[25]633:

全诗百二十句,八百四十字。……诗可分四部分,第一部分写杨妃专宠,又千方百计取悦玄宗,只举出温泉赐浴、霓裳歌舞以概一般,写得比较简括。第二部分写安史乱起,从而发生了马嵬兵变、杨妃赐死的悲剧。第三部分写玄宗朝夕思念杨妃,自蜀还都,感念当初,触目伤怀。第四部分更幻想出临邛道士访寻仙山,得见杨妃玉容,用倒叙手法,写杨妃回忆往日七夕与玄宗爱情密誓,感叹幽明永隔,结出长恨。

这里没有明确标示出各部分的起止。但我们可以根据其分析的意思做出判断,第一部分应从开始到“尽日君王看不足”;第二部分从“渔阳鼙鼓动地来”到“回看血泪相和流”;第三部分从“黄埃散漫风萧索”到“魂魄不曾来入梦”;第四部分从“临邛道士鸿都客”到“此恨绵绵无绝期”。

龚克昌、彭重光《白居易诗文选注》认为[26]6-14:第一部分的划分与前面相同,从开始到“尽日君王看不足”,写杨贵妃的专宠和唐明皇的荒淫失政,隐伏着安禄山的叛乱;第二部分则从“渔阳鼙鼓动地来”到“夜雨闻铃肠断声”,写杨贵妃在马嵬事件中被缢而死与唐明皇失去贵妃后的凄楚心情;第三部分从“天旋日转回龙驭”到“魂魄不曾来入梦”,写唐明皇回京后对杨贵妃的深深思念;第四部分划分与前者相同,写方士招魂的故事。最后两句点出了“长恨”的题旨。

林庚、冯沅君《中国历代诗歌选》上编[27]479认为:从开头到“不重”句为第一大段,写杨贵妃得宠的经过;从“骊宫”句到“回看”句为第二大段,写玄宗荒淫误国和杨贵妃的死;从“黄埃”句到“魂魄”句为第三大段,写玄宗对杨贵妃的思念和他晚年的凄凉生活;从“临邛”句起到篇末为第四大段,写玄宗命方士寻找杨贵妃,表现他们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情。

夏传才主编《中国古典文学精粹选读》中册[28]143则提出:长诗是七言歌行体,一百二十句,按其叙述层次分四大段。从“汉皇重色思倾国”至“不重生男重生女”为第一段,写杨玉环入宫、受宠和杨家满门富贵的情景;从“骊宫高处入青云”到“不见玉颜空死处”为第二段,写事变,杨贵妃惨死和唐玄宗的眷恋;从“君臣相顾尽沾衣”到“魂魄不曾来入梦”为第三段,写玄宗返长安后对杨玉环的思念;从“临邛道士鸿都客”到“此恨绵绵无绝期”为第四段,写方士招魂见到杨玉环的情景。

饶芃子[29]872与前面略有不同,从其赏析行文中看出,亦将这首诗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从开始到“惊破霓裳羽衣曲”,并认为这一部分写出了“长恨”的内因,是悲剧故事的基础;第二部分从“九重城阙烟尘生”到“回看血泪相和流”,具体地描述了安史之乱发生后,皇帝兵马仓皇逃入西南的情景,特别是在这一**中唐玄宗和杨贵妃爱情的毁灭;第三部分从“黄埃散漫风萧索”到“魂魄不曾来入梦”,诗人抓住了人物精神世界里揪心的“恨”,用酸恻动人的语调,宛转形容和描述了杨贵妃死后唐玄宗在蜀中的寂寞悲伤,还都路上的追怀忆旧,回宫以后睹物思人,触景生情,一年四季物是人非事事休的种种感触;第四部分从“临邛道士鸿都客”至诗的末尾,写道士帮助唐玄宗寻找杨贵妃。

于非主编《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中册[30]144将其分四部分:从“汉皇”句到“不重”句为第一部分;从“骊宫”句到“夜雨”句为第二部分;从“天旋”句到“魂魄”句为第三部分;从“临邛”句到末尾为第四部分。

王镇远等《古诗海》[31]859认为:

此诗写的是唐玄宗和杨妃的爱情悲剧,故以“长恨”为题。诗的前部所述大抵出于真实的历史,后半部分写玄宗遣方士至海外仙山觅得杨妃仙灵的故事则来自民间。……《长恨歌》全诗凡八百四十字,一百二十行,大致可分为四个段落。第一段二十六行,写杨妃娇好美貌及其入宫后倍受宠幸的盛况。第二段十六行,为由盛而衰的转折,写突然爆发的安史之乱惊破了玄宗的骊宫春梦,并且导致了杨妃的死亡;第三段三十二行,写杨妃死后玄宗在蜀中及返回长安后对她的思念之忱;第四段四十六行,写玄宗遣方士于海外仙山寻觅到死后成仙的杨妃,由杨妃的赠物寄词描述她对玄宗的思念,并由末句之“此恨绵绵无绝期”归结到题目“长恨”上去。

接着,作者又进一步指出来分界句:此诗第一段自开头至“汉皇重色思倾国”;自“骊宫高处入青云”至“回看血泪相和流”为第二段;第三段自“黄埃散漫风萧索”至“魂魄不曾来入梦”;第四段从“临邛道士鸿都客”到末句。

四、五部分(段)说

苏仲翔选注《元白诗选》[32]158-161将其划分为五个自然段,分别是:第一部分从“汉皇重色思倾国”到“不重生男重生女”;第二部分从“骊宫高处入青云”到“不见玉颜空死处”;第三部分从“君臣相顾尽沾衣”到“魂魄不曾来入梦”;第四部分从“临邛道士鸿都客”到“梨花一枝春带雨”;第五部分从“含情凝睇谢君王”到结束。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主编《唐诗选》下册[33]147-149则与苏仲翔《元白诗选》所持观点完全相同,只是段意已被明确标出:

第一部分,从“汉皇重色思倾国”到“不重生男重生女”,写杨氏得宠,兄弟姊妹高官厚禄,煊赫一时;第二部分,从“骊宫高处入青云”到“不见玉颜空死处”,写安禄山起兵后唐朝君臣逃奔西蜀,杨贵妃被绞死的经过。第三部分,从“君臣相顾尽沾衣”到“魂魄不曾来入梦”,写玄宗返京后对杨贵妃的思念;第四部分,从“临邛道士鸿都客”到“梨花一枝春带雨”,写道士到仙山找到杨贵妃;第五部分,从“含情凝睇谢君王”到“此恨绵绵无绝期”,记贵妃的话,点明“长恨”。

蒋凡所划分的五部分与前面略有不同,他在《古诗观止》[34]430-435中撰文认为:第一段从“汉皇重色思倾国”到“不重生男重生女”;第二段从“骊宫高处入青云”到“夜雨闻铃肠断声”;第三段从“天旋地转回龙驭”到“魂魄不曾来入梦”;第四段“临邛道士鸿都客”到“梨花一枝带春雨”;第五段从“含情凝睇谢君王”到“此恨绵绵无绝期”。并且对每一段还进行了详细地分析。

余恕诚《唐诗风貌》[35]225在讨论《长恨歌》叙事艺术时,还引用了《唐宋诗醇》的层次划分观点,但却在谈及唐诗的故事情节时,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只是没有完整地引用全文,要准确地判断出分界句,有的很显然,有的尚有些困难:

《长恨歌》的故事由五个环节组成:结合、惊变、思念、寻觅、致词,一环环连续向前发展,即经常出现出人意外的转折,又环环相扣,完全符合人物性格逻辑,而且每一大环节中又有一些小的曲折波澜(如致词一节先寄旧物,后又提及密誓)。

金性尧先生的《唐诗三百首新注》[36]100只在注释文字中对这首诗层次进行了划分,与前面几种五部分说稍有不同:“汉皇重色思倾国——尽日君王看不足”为第一段,写杨贵妃得宠经过;“渔阳鼙鼓动地来——回看血泪相和流”为第二段,写玄宗等出奔及杨贵妃之死;“黄埃散漫风萧索——东望都门信马归”为第三段,写玄宗入蜀及还京;“归来池苑皆依旧——魂魄不曾来入梦”为第四段,写玄宗回宫后苦思杨贵妃;“临邛道士鸿都客——此恨绵绵无绝期”为第五段,写方士会晤杨贵妃的经过。

五、两部分九段说

喻守真注释的《唐诗三百首详析》[37]71是划分《长恨歌》最为详细的一种主张,共分为九段:

本篇可分为九段:“汉皇——颜色”为第一段,是叙贵妃的出身和姿色,暗埋长恨的根。“春寒——生女”为第二段,是贵妃的承恩专宠,已伏长恨的机,并且连带述及后宫亲戚百官的.怀恨。“骊宫——衣曲”为第三段,是叙贵妃的能歌善舞,而以渔阳两句承上起下,为全篇过脉之处。乐极悲来,已见长恨之端。“九重——和流”为第四段,是略述明皇出奔,贵妃的惨死,写长恨之始。“黄埃——马归”为第五段,是叙明皇入蜀的艰苦,和从蜀归长安的情形。随地所遇,无非长恨。“归来——入梦”为第六段,是叙明皇返京以后,触景伤情,日夜怀恨的情形。“临邛——差是”为第七段,自此以下为后半篇,另一格局,这段是叙临邛道士的寻觅太真,层次分明。“金阙——带雨”为第八段,是叙道士寻到太真,从道士眼中描出另一太真来。“含情——绝期”为第九段,是叙太真托道士致意于明皇的许多言语,写得情致缠绵悱恻,言外有无穷隐恨。结末两句,点出题目“长恨”,又有悠然无尽之意。通篇纯系叙事,不着一句议论,而褒贬的意思,自在言外。

不过,我们从前面这些引文中所言“自此以后为下半篇,另一格局,这段是叙临邛道士的寻觅太真”可知,在注者心目中,这首诗是可以划分为前半篇与后半篇,即第一段至第七段为前半篇,第八段至第九段为后半篇。

六、前后有变化的层次划分

徐中玉先生的观点是有所变化的,他早期主编的《大学语文》[38]133将《长恨歌》划分为“两部分四段”,如其注释曰:

这篇长诗写的是唐玄宗李隆基划杨贵妃(玉环)之间的爱情故事。前半篇对玄宗荒淫误国等有所揭露批判,后半篇则以同情态度描写了李、杨关系的悲剧结局。

他所划分的自然段却是四个段落:其层次结构为“汉皇——不重”、“骊宫——不见”、“君臣——魂魄”、“临邛——此恨”。后来所编的《大学语文》[39]134-141却变成了这样的结构层次“汉皇——尽日”、“渔阳——不见”、“君臣——魂魄”、“临邛——此恨”。但是最新编《大学语文》第八版简编本[40]181里却仍然保留前面的第一种结构层次,没有再提两部分之说,文后提示“大致可分四段”:

第一段写李、杨会合经过及李对杨的宠幸;第二段写变乱爆发,贵妃殒命,玄宗伤痛不已;第三段写李重归长安后对杨的无穷思念;第四段写杨对李的忠贞不渝之情。

然而在前面几部《大学语文》问世期间,徐先生主编的《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第一册[41]375则与前面有所区分:

《长恨歌》以安史之乱为背景,展现了李、杨悲剧故事的全过程。按其情节进展,大致可分为三个部分。从开头至“尽日君王看不足”为第一部分,主要叙写杨妃的入宫和李隆基对她的专宠;从“渔阳鼙鼓动地来”至“魂魄不曾来入梦”为第二部分,主要写事变的发生,杨妃的惨死,以及李隆基对杨妃的不尽眷恋之情;从“临邛道士鸿都客”以下为第三部分,写方士招魂见到杨妃的情景,最后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两句点名“长恨”题旨。

根据以上的情况,我们很难对徐先生的层次划分作出一个明确的选择。同时也说明这首诗的确让人很难划分。

七、未能划分层次结构

从文学史教材来看,除了前面提到的游国恩《中国文学史》传统的两段论观点外,现在诸多的文学史教材如章培恒、骆玉明《中国文学史》,谈到了全诗的线索,但并未明确标示出各段落的起始;郑振铎《插图本中国文学史》仅言“《长恨歌》是很成功的一篇叙事诗”而已,丝毫未及其它方面。

与文学史教材相配合的作品选,则在这一方面做得更为不足。自1963年被列为高校文科教材的朱东润主编、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 1980年与修订时,虽做了一些文字纠错与补充,但仍对作品的层次结构关注得较少,这可以说是一个重要的缺陷。这部教材可以说是全国使用历史较长、范围最广的古代文学作品选本,所以增加所选作品的层次结构分析应该成为下一次修订工作的一项重要内容。袁世硕主编的《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虽然是20才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新教材,吸收了近年来学术研究的最新成果,但仍然与前者朱先生“作品选”无甚两样,在作品结构分析方面也是避而不谈,这等于说对作品的整体把握没有自己的学术观点,我觉得这是不合适的。顾学颉、周汝昌选注的《白居易诗选》[42]是40多年来最为通行的白居易作品读本,其对各种典故、历史事实的注释极为详尽,然而对《长恨歌》的结构层次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这是极不应该的。

目前学界较为通行的白居易别集有三种,一是顾学颉校《白居易集》[43],其主要目的在校勘文字与标点方面,所以只用绍兴本作底本,参校宋明清各本进行校勘和标点,无意关涉《长恨歌》的层次结构。二是朱金城笺校《白居易集笺校》[44]其重心笺注和校勘方面,“笺的部分,以人名、地名而论,为主,傍及僻见典故、制度、史实及有关考证,尤着重总结历来之学术研究成果。”(前言)其校勘意在“比勘之下,订正各本鲁鱼亥豕之误者”。虽然后者引用了《唐宋诗醇》四部分学说的内容,但均以忠实原有的底本为主,未在《长恨歌》的层次结构划分方面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作为笺校性著作如此对其层次结构不置可否,则似有不妥。三是谢思炜所撰《白居易诗集校注》[45]虽然是在大量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为白居易所作的较为全面的一部诗歌注本,但就《长恨歌》的层次划分,没有什么明确的观点。

鉴赏白居易的长恨歌 篇7

唐代是我国诗歌发展的鼎盛时期, 伟大现实主义诗人白居易在叙事诗歌创作上的成就最高。白居易一生勤于写作, 创作诗歌三千多首, 当中近两百首是叙事诗, 大致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以他的《新乐府》和《秦中吟》为代表的讽谕诗系列, 约一百七十多首;另一类是以《长恨歌》和《琵琶行》为代表的歌行体感伤诗系列, 约二十多首。其中, 以《长恨歌》、《琵琶行》为代表的长篇叙事诗更是在中国叙事诗文学的发展史上, 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白居易不仅有着深厚的文字造诣, 还有着极高的音乐修养, 他善弹古琴、筝、琵琶, 还能唱歌, 更能指导别的艺人演唱、演奏。他把自己深厚的音乐造诣结合到叙事诗歌的创作当中:在选材上, 选取充实而丰富的内容, 在形式上, 注重对诗体形式和叙述语言等的改善, 并融入自己善于“绘声”的优势, 使作品更倾向于可歌, 最后在叙事诗歌中大大增加抒情的部分, 使作品在精神、情感上更容易打动读者, 从而引发读者的想象, 引起共鸣。外在的形式与内在的精神情感互相融合, 外美与内美相互促进, 使其叙事诗歌较之先前的叙事诗具备更高的音乐性。

一、采用歌行体叙事

“歌行体”是乐府诗的一种变体, “歌行”是我国古代诗歌的一种体裁, 是初唐时期在汉魏六朝乐府诗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汉、魏以后的乐府诗, 题名为“歌”、“行”的颇多, “歌”与“行”, 虽然名称不同, 却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不同, 都是“歌曲”的意思, 其特点是音节和格律一般都比较自由, 形式多采用五言、七言、杂言的古体, 富于变化, 以后遂有“歌行体”。白居易脍炙人口的长篇叙事诗歌《长恨歌》, 采用的就是宜于铺陈、音节流荡、藻绘鲜丽的诗体———“长庆体”。“长庆体, 其特点是叙事性的、律化的长篇七言歌行, 《长恨歌》正是这一诗体的代表作。”[1]可见, 这是一种在传统歌行基础上增加了叙事成分的七言歌行。运用这种诗体进行叙事, 可以把原来篇幅亢长、叙事繁杂的作品, 描绘得生动多变、音节流美, 既能恰到好处地记述事件, 又便于合乐传唱。

二、注重节奏与乐感

“音乐的核心是节奏”、“节奏是通过强音和弱音的周期性交替变化而产生。而唐诗的节奏则是依靠平仄格式的变化而形成”、“一简之内, 音韵尽殊;两句之中, 轻重悉异, 才够成了诗歌的音乐节奏美”[2]。在诗歌中, 节奏通常由可以较量的语言单位在一定时值中有规律地重复来形成, 它是诗歌音乐美的重要组成部分。一方面, 诗歌中鲜明的节奏, 能够满足人们生理或心理的审美需要, 大大推动情感的表现与抒写, 使人的感官得到舒适与满足, 诗歌中起伏变化的声调、快慢缓急的语速更能唤起读者情绪上的共鸣, 让人仿佛沉醉在无声的音乐当中;另一方面, 鲜明的节奏, 能够凝聚诗歌的语言, 使之吟读起来更加抑扬与流畅。

诗词创作有平仄格式和押韵规则的要求, 平仄的对比、双声叠韵等的运用是美化诗歌的韵律的重要手段, 有助于诗歌产生一种回环的音乐感。白居易的叙事诗非常注重美化叙事语言的韵律, 强化叙事语言的音韵美, 可以使诗作本身具有更高的音乐性, 欣赏性大大提升。无论是双声词、叠韵词或是叠音词, 诗人往往都能信手拈来, 在叙事抒情的过程中应用自如, 使作品韵律和谐优美。例如《琵琶行》, “弦弦掩抑声声思, 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 说尽心中无限事”、“大弦嘈嘈如急雨, 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 大珠小珠落玉盘”等, 为了使音韵和谐, 诗人借助于叠音词调整音节, 使音顿协调。这几句中, 叠音词的大量出现, 无意中就实现了以平仄相同的两个音节为一个声音单位的规律。因为在汉字重叠的时候, 其声调也是重叠的, 这样, 不仅能够贴切地描摹了琵琶女演奏的美妙乐声, 更可以贯通气势、强调情感, 能够在回环反复中极大地增强了语言的形象性与诗歌的韵律美。

三、声乐并茂, 回味无穷

音乐本是无形之物, 是很难用语言文字直接进行描写刻画的。可是在白居易笔下, 那复杂多变的琵琶声, 却被描绘得层次丰富, 音色分明。“直接模拟音响的写法, 只能用之比较简单的自然声籁。对较复杂的某种声响, 专用象声词或简单的形容词就会受到局限, 因而诗人常常借助贴切巧妙的比喻加以模拟。”[3]更重要的是, 他多以人们在生活中可以接触到的声音作比, 给读者具体而深刻的印象。在生动贴切的比喻中, 把无形抽象的声音描绘得有声有色、具体可感, 使读者仿佛置身于特定的场景之中倾听美妙绝伦的乐声。

《琵琶行》中以声写乐, 通过各种我们所能想象到的声音来描绘琵琶女之琵琶音, 极富音韵之美。“当诗人对美妙的琵琶声进行描写时, 运用了一连串新颖奇妙的比喻, 把音乐旋律完全形象化了, 这一段诗遂成为描写音乐的经典之笔。”[3]“大弦嘈嘈如急雨, 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 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 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 凝绝不通声渐歇。别有幽愁暗恨生, 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 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 四弦一声如裂帛。”这是一段高低抑扬的华彩, 琵琶有四弦到五弦, 一条比一条细。第一句以骤降的“急雨”比喻粗弦声音的沉重舒长;第二句以小女儿般的轻柔“私语”比喻细弦细声音的低密绵密;由于在音乐的力度上, 粗弦细弦发出的音响相互补充, 听起来如同大大小小的珠子在玉盘滚动, 于是下面一句又以大珠小珠洒落玉盘比喻乐声的高低音调和与清脆悦耳;接着再以“花底”的“莺语”比喻乐声的宛转, 一个“滑”字更道出乐声的流动顺畅, 又以“冰下”的“泉流”比乐声的幽咽低沉, 声音渐渐变得如同冰冷的泉水一般冷涩, 连琴弦也仿佛被凝住, 逐渐沉寂了下来;一番沉寂过后, 诗人再以银瓶乍破、水浆迸溅、铁骑突出、刀枪齐鸣等来比喻乐声休止后的骤然响起;最后以“裂帛”比喻四弦齐拨时乐声的清脆短促, 响亮非凡。至此, 琵琶妙乐绕梁三日, 令人回味无穷。

四、悲歌低吟, 余音袅袅

诗歌最大的特点就是表现情感, 而情感的流泄, 要想用日常谈话式的语言是无法实现的, 伴随情感流泄的语言应当是错落有致的、歌唱和谐的。只有这种音乐性的语言, 才能满足诗人抒情的需要, 才能从心理上或生理上给作者自身抑或读者以快感[4]。《琵琶行》与《长恨歌》作为我国古代叙事诗歌中的两大奇葩, 其艺术表现上的突出特点就是抒情因素的强化。

《琵琶行》虽然是在乐声摹写和人物遭遇叙述上着墨较多的作品, 但也是用情把声和事紧紧联结在一起, 声随情起, 情随事迁, 使诗的进程始终伴随着动人的情感力量。《长恨歌》更是“风情”之作, 与此前的叙事诗歌相比, 对故事中一些矛盾冲突、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 诗人的叙述、描写往往简要带过,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 在诗中便于抒情的地方, 诗人反倒倾注极大的艺术力量, 酣畅淋漓地泼墨。例如诗歌中安史之乱的爆发, 是彻底改变人物命运的事件, 具有决定性的转折意义, 可是诗人在诗中只用“渔阳颦鼓动地来, 惊破霓裳羽衣曲”两句一带而过;颇具戏剧性的马嵬事变, 唐玄宗被迫赐死杨贵妃, 人物的命运发生突变, “长恨”也由此铸成, 是全诗矛盾冲突的最高潮, 作者也只是以“六军不发无奈何, 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 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 回看血泪相和流”寥寥数笔即将此事带过。相比而言, 当写到杨贵妃死后, 唐玄宗对她刻骨铭心的怀念时, 在这种最便于抒情的人物心理描写和环境气氛渲染上面, 诗人则泼墨如雨, 务求尽情, 从“黄埃散漫风萧索, 云栈萦纡登剑阁。峨嵋山下少人行, 旌旗无光日色暮。蜀江水碧蜀山青, 圣主朝朝暮暮情”到“鸳鸯瓦冷霜华重, 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 魂魄不曾来入梦”共三十二行, 二百二十四字, 占了整首叙事长诗四分之一的篇幅。这一段抒情的笔墨, 是全诗中最绚丽多彩、激动人心的部分, 它从各个角度, 层层渲染、反复揭示了主人公深深的思念之情, 当中的景物描写, 恰当地烘托了一种凄美的抒情气氛, 充分描绘了“长恨”的心情, 真挚的情感令人动容。从整体上看, 全诗文字哀艳动人, 声调悠扬宛转, 结尾处更以“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来结束对久远的真挚爱情的礼赞, 令人回味无穷。品读全诗, 就好比倾听诗人为我们吟唱一曲撼人的爱的悲歌, 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由此看来, 白居易以独特的叙事艺术、高超的语言表现形式以及丰富的情感内涵, 在其叙事诗的创作中, 充分体现了叙事情歌的完美结合, 抒发了他浓浓的音乐情, 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唱歌的诗人”。

参考文献

[1]赵昌平.唐诗三百首全解[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6.

[2]李浩.唐诗的美学阐释[M].安徽:安徽大学出版社, 2000.

[3]古远清.留得枯荷听雨声 (诗词的魅力) [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997.

白居易《长恨歌》之“长恨”解读 篇8

[关键词]长恨寓意

白居易作《长恨歌》。以“长恨”作题目,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作结,通篇以“恨”贯之。后人多依据陈鸿的“意者不但感其事。亦欲惩尤物,窒乱阶,垂于将来”对本诗创作意图的解释,联系白居易创作《长恨歌》之际。万邦多难,复兴难期的形势,将《长恨歌》中的“长恨”理解为诗人和世人怨恨唐玄宗“重色”而导致了安史之乱的灾难性后果。一般说来。“恨”指怨恨。但又不是仅此一解,《辞海》中还有“悔恨。遗憾、仇视”等多种解释。白居易在《大林寺桃花》诗中“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的“恨”,就不单指怨恨。而还有“惋惜”“痛惜”之意,而作者本人对《长恨歌》的自我诗评是“一篇长恨有风情。十首秦吟近正声”。作为正声之外的感伤之诗、风情之作。诗人将其风情演绎到了极致,其“长恨”二字也在其歌吟中含有多重寓意。

一、“长恨”蕴含着主人公唐玄宗内心的极度痛苦和自责

诗中“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极言恨之长久。此句的“恨”与上文紧连,应为唐玄宗杨贵妃均“恨”。但就诗而言,首先写贵妃得宠三十句(“汉皇重色思倾国……尽日君王看不足”),继而贵妃之死十二句(“黄坡散漫风萧索……魂魄不曾来入梦”),后写道士觅妃四十四句(“临邛道士鸿都客……此恨绵绵无绝期”),诗人用笔的轻重主次详略显而易见,以道士觅妃篇幅最大,思妃次之,得宠再次,贵妃之死所用笔墨最少。所以这“恨”主要指唐玄宗之“恨”。

玄宗的长恨蕴含了撕裂灵魂的痛苦。玄宗虽然是个无所不能的皇帝,但是他同样不能超越封建制度对他的规定。不能逾越社会规定和指派给他的角色,他的悲伤痛苦有对昔日繁荣消亡的惋惜,有沦落失势的悲哀和无奈,更多的是“孤灯挑尽未成眼”时对杨贵妃不尽的相思和深深的自责。从社会角度看,是“六君不发”的外在势力杀掉了杨贵妃,但曾为一代英主的玄宗心里应会明白“在男权社会里,女人是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兴亡的责任都应该男的负。”杨贵妃的死是一种“替罪羊”式的牺牲,是杨贵妃用她的牺牲交换了自己的角色(皇位)。诗中写玄宗的相思之苦,实际上是写玄宗给杨贵妃造成的悲剧为他灵魂深处带来了一系列缠绕不解的复杂矛盾和难以言说的悲苦。他得到了最美的美人,然而他又不能不杀死她:他获得了最宝贵的爱情。然而他又亲手葬送了他最宝贵的爱情:他最爱她。然而他又不能不杀死她:他“亲手”杀死了她。又处于无限的思念、悲哀、痛苦之中。这样,他不能不恨自己,痛恨、忏悔、谴责都是这“长恨”的内容。

二、“长恨”选映着诗人自身情殇的苦闷和惆怅

“诗言志”又“诗缘情”,《长恨歌》中又有诗人的“长恨”之情。

元和元年冬十二月。白居易、陈鸿、隐士王质夫同游陕西周至县仙游寺。与仙游寺隔河相望的便是杨贵妃当年香消玉殒的马嵬坡。马嵬坡曾一杯黄土埋葬了绝代风华,也埋葬了盛世繁华,曾为前朝隋文帝避暑行宫的仙游寺,成了沧桑之变的见证。在此他们不由话及当地流传已久的玄宗与杨贵妃悲欢离合的故事,“相与感叹,质夫举酒于乐天前曰:‘夫稀代之事,非遇出色之才润色之。则与时消沉。乐天深于诗,多于情者也,试为歌之如何?’乐天因为《长恨歌》:白居易是一位“出色之才”深于诗”,同时又是一位“多于情者”,正如他对自己这首诗创作意图所作的解释“又有事务牵于外,情理动于内”,于是为李杨哀史。也为自己的情殇哀史,吟唱了一支长恨之曲。

白居易早年与邻女湘灵真诚相爱,但不敢公开:离家之后。又同有地位的杨汝士的妹妹订婚。然而情感深处他不满意这门婚事,还深深地无限地眷恋着湘灵。他在《潜别离》中这样诉说着真情。“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春断连理枝。河水虽浊有清日。鸟头虽黑有白时。唯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一方面,他割舍不了自己的爱情。这是最真实最诚挚最刻骨铭心的爱:另一方面。他又屈从于家庭与社会的门第观念,为了仕途而割断了这种爱。爱而不得,只能散发成贯穿一生的伤情歌吟:比肩连理的青春盟约,赠物表情永结始终的情语,念兹在兹魂牵梦绕的相思。睹物思人物是人非的伤痛,心共花发无人解惜的哀婉,“艳质无由见寒衾不可亲”的凄清。生离死别永无后期的长恨……那些连绵不绝的诗章与《长恨歌》对照来读,我们会惊奇地发现。两者的情感体验和表达方式乃至情深不永的结局极其相似相通。可以说《长恨歌》诗行,栖伏着诗人青春初期的悸动。明灭着诗人梦断情殇的泪光。诗人是因为情感的失落,而借《长恨歌》打造了一个情感极致的标本。“谁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感知到自己,就同时感知到一个独特的宇宙。”从对象自我化的意义上说,《长恨歌》是诗人青春感情的豪华版。

正因为有这样的情感历程,诗人才会在李杨爱情悲剧中。“别有幽愁暗恨生”《琵琶行》在玄宗的爱情遭际中,感到了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琵琶行》。诗人在李杨的爱情悲剧中看到了自己的爱情悲剧,在李杨爱情悲剧故事中,他投射了自己对爱情、生命的理解,宣泄了自己难以诉说的苦闷、惆怅和绵绵不尽的长恨。

三、“长恨”散发着世人对绮情的艳羡慕和求之不得的遗憾

《长恨歌》源于民间传说。而民间之所以对李扬故事感兴趣。原因是多方面的。人们经历了极盛到天下大乱的巨变,对李杨爱情形成的盛世年代仍无比眷恋。在与当下朝局的比较中。逐渐原宥了玄宗和杨贵妃。因为开元盛世的殒落,虽然罪在玄宗,但肃宗以降的几位皇帝治下的朝局又怎样呢?其时局腐败,藩镇割据,兵连祸结,重重危机比之天宝末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相比之下,玄宗毕竟铸造过盛世且富于才艺。

同时,由于时空距离效应,李杨情史也与历史渐行渐远。发生了某种程度的蜕变。朱光潜先生说:“从前’这两个字可以立即把我们带到诗和传奇的童话世界,甚至一桩罪恶或一件坏事也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不那么令人反感。现在我们还有谁会因为俄瑞斯忒斯杀母而责备他,或者因为海伦私奔而传她到法庭受审?这些古代人物曾经唤起激情,引出热泪和深沉的叹息,造成许多战士的英名,也招致许多城市的毁灭。然而对于我们,他们不过是头上罩着神话光环的一些历史的傀儡,离我们十分遥远而又极富魅力。”时过境迁,安史之乱的尘埃已经落定,时空的距离效应蒸发了历史的血腥,过滤了历史的沉重。玄宗和杨贵妃不再是五十年前那场浩劫的罪魁祸首,而是兼具动乱的当事者和受害者双重身份的传奇人物。

关于李杨情史在民间的传唱,还隐含有世人对爱情专一美好的向往。对杨贵妃美丽绝伦的倾慕,对绮情的艳羡和幻想。那么玄宗

和杨贵妃这番悲欢离合算不算爱情呢?虽然后人对此颇有微词。但如果我们不用现代文明的标准要求古人,这应当算作爱情。三千宠爱在一身的专一、世世代代为夫妻的追求,不是基于爱情又能基于什么?当然这种皇家爱情过于奢华,过于绮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挥霍了皇冠,挥霍了生命。超越了寻常的规则,后人也多据此断定诗作的批判或讽喻意义,其实这些只是造成他们悲剧命运的重要原因而已。对此亚里士多德关于理想的悲剧人物命运的论述很有参照意义:“在道德品质和正义上并不是好到极点,但是他的遭殃不是由罪恶,而是某种过失或弱点。”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称之为绮情。他们是帝王、妃子。也同样是作为男人和女性,有追求爱情享受爱情的权利,他们奢华、绮丽、生死以之的情爱如爱情的童话、爱情的寓言那样动人。但绝顶的美艳和风情极度脆弱,瞬息之间,美艳的风情就成了过眼云烟。马嵬兵谏,至高无上的皇权也免不了受到挑战。当玄宗反袂掩面让人牵走自己心爱的女人之际,杨贵妃为宠幸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作为历史,这也许是罪有应得。但在爱情灾难面前首当其冲的却是女性,这就容易激起人们对女性的恻隐和怜惜。对弱势个体的同情。民间没有囿于红颜祸水论的窠臼,更多的是扼腕叹息绮情的毁灭,关注“婉转娥眉马前死”后玄宗情感的失落,想象玄宗的孤独、悲凉以及对杨贵妃无望的相思。当意识到绮丽的爱情在世俗世界不能实现时,就将其突破现实的藩垣,演绎到碧落世界。在驰情入幻中,杨贵妃被神化为对爱情忠贞不渝的仙子,为情而殉难,又为情而永生。李杨作为仙凡之间的一对恋者,也因对情爱的执著追求,具有超越时空的力量,进入了超越现实的理想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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