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边城》中的人性美

2024-08-02

沈从文《边城》中的人性美(精选8篇)

沈从文《边城》中的人性美 篇1

一、原因

首先从作者的生活环境和经历来看,沈从文原名沈岳焕,于1902年12月28日生于湘西凤凰的一个世家大族。沈从文的身上流着苗、汉、土家的血液。不同民族的不同文化杂糅在沈从文的血液里,“给他带来特殊的气质,带来多彩的幻想和少数民族在长期受压的历史沉淀的沉忧隐痛。”沈从文14岁高小毕业后入伍,15岁随军外出,曾做过上士,后来以书记名义随大军在边境剿匪,又当过城区屠宰税务员。看尽人世黑暗而产生厌恶心理。接触新文学后,于1923年寻至北京,欲入大学而不成,窘困中开始用“休芸芸”这一笔名进行创作。至三十年代起他开始用小说构造他心中的“湘西世界”,他以“乡下人”的主体视角审视当时城乡对峙的现状,批判现代文明在进入中国的过程中所显露出的丑陋。在沈从文看来,“城市”是民族文化的歧路,“现代化”是人类退化的根源。他常常说,他的创作是建“希腊小庙”,这神庙里供奉的是“人性”。我们需注意的是,沈从文所醉心的人性,与五四启蒙主义崇尚的人性是有区别的。沈从文强调的人性,基本不包含理性,是特指自然状态的人性;与浪漫主义者不同的是,他崇尚的自然人性,又主要不是心灵的自由激情,而是原始的野性的生命力。

再次从《边城》的创作背景来看,1934年1月,沈从文从北京回到了阔别十余年的故乡。而当时作者的处境正是进退两难之地,一方面作者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另一方面就是30年代中国特定的政治文化环境,沈从文也在创作《边城》时表达过他的初衷:“我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人生的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我主意不在领导读者去桃源旅行,却想借重桃源上行七百里路酉水流域一个小城小市中几个愚夫俗子,被一件普通人事牵连在一处时,各人应得的一分哀乐,为人类‘爱’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说明。”文中的湘西到处是一片宁静和和平,它是湘西的昨天,也是整个中国更为遥远的过去的象征。在写完《边城》的最后一笔,沈从文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我过去痛苦的的挣扎,受压抑无可安排的乡下人对爱情的憧憬,在这个不幸的故事上,方得到排泄和弥补。”

二、内容

1、从人物上看,①翠翠:自然之子般纯洁。小说这样描述翠翠:“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人无心机后,就又从从容在水边玩耍了。”翠翠是一种生命的现象,有着一种本能的和自然融汇一体的气质,是跟风、跟日、跟树、跟绿水青山一样的一种生命。也就是说,她没有沾染人世间的一切功利是非思想、达成了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境界,是纯净透明的世界。所以翠翠是一个优美、健康、自然的形象。围绕着翠翠这个刚刚懵懂世事的小姑娘的“爱”也就贯穿于小说之中,深入每一个人物性格之中,也体现出作者在极力想要通过这样一些小镇人们的生活表达一种极为纯朴的、本质的“人性之美”。体现出湘西这些自然的山民不刻意追求生活,只保留着心中的善与美,处处流淌着人性的温情,达成人与自然心领神会,使湘西社会总显得那么和谐,处处洋溢着温暖和爱。总之,边城的一切都为一个爱字所笼罩,人们既真诚热情爽直重信义,又既相互尊重、相互帮扶,而且无论高低贵贱,还是顺境失意,都保持友善和爱。②祖孙间:相依为命的亲情。爷

爷对翠翠的爱是既充满温柔的关怀而又掺杂着悲伤和怜悯的。当然,会更多的体现在他对翠翠婚事的操心上。老船夫深爱着与自已相依为命的孙女翠翠,时刻惦记着她的未来,于是,他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为翠翠找到一个终身的寄托。他总觉得那孙女太像她母亲,连那忧郁的眼光都一样,更为了避免重演女儿的悲剧,于是,爷爷对孙女的婚姻是那样的慎重与举棋不定。他不辞辛苦,竭尽全力周旋于翠翠、大老、二老、船总顺顺和杨马兵之间。无意中为孙女的婚事设置了一些障碍,导致了一系列的误会,最终面对二老与翠翠的爱情悲剧。最后,他带着万般的无奈和无限的愧疚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悄悄地离开了人世。但是爷爷所作的一切都充满了善,充满了对孙女的关爱。从他的身上我们看到了那种人性古朴而纯洁的美。③二老:与翠翠间纯洁的情爱。翠翠对二老的这种爱,更多的表现为一种内心深处的“向往”,充满了自然、清纯和朴素,不沾一点儿世俗,令人陶醉,令人向往。但是,翠翠再也没有听到二老唱给她的歌,她“为了等着这样的歌声,沉默了许久”。二老为寻找哥哥的尸首下了桃源;伴随着白塔的坍塌,一个风雨交家的夜晚祖父也无声无息地死了,最后只剩翠翠一人留在渡口,等待没有归期的二老。一切美好都归于破灭,令人深思:其情绵绵,其爱也绵绵。就这样两个相爱的人,没有山盟海誓,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为爱而叛逆之举,更没有权钱之为的铜臭之交易。有的只是那种源于纯朴的爱情,以及人心底本质上的淳朴人性,虽然结局是悲伤的,但是我们从中看到了现今社会所需要的那种真实的情感,也从他们两人相爱的历程中看到了人性美的本质。④兄弟间:围绕对翠翠的爱而展示的手足情。大老和二老的兄弟手足情也无不与翠翠紧紧相连。翠翠的天真无邪、聪明、美丽、乖巧、纯朴、善良赢得了大老和二老的爱慕。但是情窦初开的翠翠与二老的相互吸引,相互爱慕与大老积极主动的征求老船夫的意见,采用走车路(请媒人提亲)的方式形成了一对复杂的矛盾。于是兄弟俩相约唱歌求婚,让翠翠选择。大老知道虽然自己爱翠翠,但是无法让翠翠同样爱上自己,又得知翠翠爱二老,二老也爱翠翠,为了兄弟之情,为了成全弟弟,便怀着十分复杂的感情退出了角逐,将更广阔的时空留给了二老,他断然带着失恋的忧伤,驾船远离了故土,外出闯滩,却意外客死他乡。这一切的一切,让二老觉得自己对哥哥的死负有责任,二老则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说的愧疚中,这愧疚中包含了对大老成全自己的感激,当然,也正是由于这样的愧疚,二老陷入矛盾的沉默之中。于是也抛下翠翠远走他乡。可见,哥哥的意外使二老失去了勇气,使他更无法面对他眼前漂浮着的哥哥的灵魂。这其中掺杂了些许的苦涩和无奈,但同样也渗透了血浓于水的手足深情。可见,这份爱里面没有为爱勾心斗角,只有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尊重,血与血的对流,无不体现了人与人之间那古老而淳朴的亲情。

2、从环境来看。《边城》为我们呈现了一幅湘西纯朴、自然、瑰丽、浪漫的山水人情的诗歌图画。且看那依山傍水的小城,那依城而过的小河,那河街两旁络绎不绝的行人,那旅店,杂货铺,油行,盐栈,花衣庄;还有那一半在水中,一半在陆地的吊脚楼,楼上脉脉含情的娼妇,随意而谈的水手,那喝着烧酒醉倒的汉子;那迫人眼目的翠色的山,那山下小河中渡船的船夫和行人,着实为我们呈现了一幅湘西纯朴、自然、瑰丽、浪漫的山水人情的诗歌图画。这是一种自然现象(景物)美,置身其中,怎能不令人陶醉呢?而山美水美,人更美。这一纯朴的山水中养育了更美的人,“她在风日里长着,把皮肤晒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这就是故事的主人翁翠翠;还有“气质近于那个白脸黑发的母亲,不爱说话,眉眼却秀拔出群,一望即知为人聪明而又富于感情”的二老岳云。这是一种山水或者只有山水才能养育的个体美(人体美),这种景物美和人体美为我们生动的传达了一种纯洁,清新的自然美!而这由景物美和人体美所构筑的自然美又孕育了纯朴,原始,理想化的人性美。

三、影响。

作者的理想是要在小说中表现“优美,健康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为人类‘爱’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说明。”那么“优美,健康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相对于什么而

沈从文《边城》中的人性美 篇2

关键词:沈从文,《边城》,人性美

《边城》这部小说讲的故事比较简单 :在湘西茶峒山城一里外有一条小溪,溪边住着一个摆弄渡船的老人,他有一个名为翠翠的孙女,老船夫和孙女两人相依为命,在城内码头上掌事的龙头老大名为顺顺,他的两个儿子天保与傩送同时爱上了翠翠,而翠翠却钟情于弟弟傩送,老大天保在失望之下驾船下游,结果出事淹死,弟弟由于哥哥的死而内心非常纠结愧疚 ;在一个雷雨之夜,翠翠的爷爷死了,虽然傩送也爱着翠翠但始终没有回来,留下翠翠一人生活。

一、生命的优美、健康

生命的健康与优美一方面指的是体魄和容貌上的自然与美丽,在《边城》中,青年人身体结实强健,充满了生命力。沈从文为了描写这一特点,常常使用动物来描写人物的体魄,比如说用“结实的小公牛、小老虎”来描写天保和傩送,用“一只天真活泼的小兽物”来描写翠翠。作者完全没有贬低之意,反而是对这些年轻人所散发出的自然灵动的气息充满喜爱。翠翠的容貌也具有自然的美感,沈从文这样描写到 :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翠翠的这种天然质朴的美感在很大程度上表现出了作者的审美理想和情趣。另一方面是爱情的自然与美丽,在《边城》中沈从文描写翠翠和傩送之间的爱情非常含蓄 :第一次两人在黄昏时相遇,一见钟情 ;第二次傩送上青浪滩,翠翠并未见到他 ;第三次,翠翠与傩送在龙舟比赛中偶遇,两人对视微笑。当天保发生意外之后,傩送内心歉疚,黯然离乡,而翠翠早晚等在他离开的渡口。虽然二人之间的爱情铭心刻骨,但他们聚在一起的时间却非常短,沈从文也用了非常高超的技巧描写了少女的矜持和羞涩,这样的爱情是严肃而庄严的,充满了神性的美。

二、人格品质纯美高尚

小说《边城》中的人物基本上都拥有诚实、勇敢、热情、真诚的优美品格,在这个小城中几乎无人不善。比如说老船夫将摆渡当作是自己的天职,一辈子任劳任怨,从未收取过客的财务,偶尔一些不得已而得到的好处,老船夫也想方设法超量的回报 ;船总顺顺仗义疏财、正直大气,受到了很多穷人的尊重,比如说船工在水上失事后,他经常赠送财务帮助其周济,而当船工之间产生纠纷时也常常会让他来做出裁判,顺顺总是可以非常圆满的解决问题。其他人物比如说天保、傩送、翠翠等,他们身上所具备的诚实善良、热情真诚的品质更是优秀青年的代表。

三、人际关系的和谐美

人际关系之间的和谐美可以从富人和穷人之间的关系看出,《边城》中所描写的是一个具有些许原始氏族遗风的宗法制社会,在这个社会中没有矛盾的阶级仇恨。船总顺顺是富人,老船夫是穷人,然而他们可以和谐相处往来,当老船夫到顺顺家中去时都可以得到一位老人应有的尊重,顺顺看到老船夫与翠翠生活困难,还常常派人给老船夫送财务。第二,和谐的人际关系也可以从朋友之间的交往看出 :《边城》中几乎所有人都能够真心实意的对待朋友,杨马兵年轻时曾经喜欢翠翠的母亲但却没有走到一起,而他却并未对老船夫一家有所记恨,反倒是和船夫成了忘年交。老船夫去世之后,杨马兵便搬到船夫的家中,肩负起照顾翠翠的责任,和翠翠两人相依为命,一起等待傩送归来。最后,人际关系的和谐美也可以从长辈对晚辈的疼爱怜惜看出来,天保向翠翠提亲时,老船夫是同意的,而当他了解到自己的孙女喜欢天保的弟弟,于是便尊重翠翠的意愿,尽可能的帮助孙女实现她的愿望。

四、民风的淳朴之美

在《边城》所创造的社会中,处处都能够发现真善美,船总顺顺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人物。小说中描写他大方洒脱、喜欢交朋友、慷慨且能帮人解决燃眉之急。顺顺对于因为船只失事而破产的船家都慷慨解囊,尽自己可能的力量去帮助他们。在顺顺的身上我们看不到现代人的自私与拜金,而是一种朴素的正直与光明磊落的品德,而这些优点我们也可以从天保兄弟的身上找到。天保兄弟都爱上了翠翠,在他们心中,真正的爱情是与金钱、地位、名利无关的,它代表的是付出与奉献而非索取,但当自己的幸福与他人产生矛盾时,他们都愿意忍痛割爱,成人之美。这一点直接的表现了出了天保兄弟自我牺牲的精神,他们以一种健康自然的生命形式,彰显出了一种平凡而伟大的人性美,让读者都为之动容。恰恰就是这些乡民所具备的美德让这块土地形成了淳朴的民风,而这样淳朴的民风也在一代一代的传承和发扬,演绎出了许多令人感动的美丽故事。

五、结语

沈从文《边城》中的人性美 篇3

关键词:沈从文;《边城》;湘西文化;人性美

沈从文,(1902-1988),湖南凤凰县人。原名沈岳焕,曾用笔名还有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他出生于行伍世家,身上流淌着汉、苗、土家等民族的血液,湘西秀丽的自然风光和少数民族长期被歧视的历史,使他形成了特殊的气质,既富于幻想,又在心灵上积淀着沉痛隐忧。① 他认为“一个伟大的作品,总是表现人性最直切的欲望!”并称自己创造的神庙里“供奉的是‘人性’。”② 这种表现人性之“常”的创作宗旨,决定了他的创作疏政治而亲人性,即主要不是从政治经济的角度,而是从伦理道德的角度去审视和剖析人生。他在创造中正是高扬着这种道德意识去抨击现代异化的人性,讴歌古朴美好的人性。

沈从文作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京派小说代表作家之一,他以自己丰硕的创作成果为京派小说的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他的小说创作主要有两类,一种是以湘西生活为题材,一种是以都市生活为题材,前者通过描写湘西人原始、自然的生命形式,赞美人性美;后者通过都市生活的腐化堕落,揭示都市自然人性的丧失。其笔下的乡村世界是在与都市社会对立互相渗透的格局中表现出来的,而都市题材的上流社会“人性的扭曲”他是在“人与自然契合”的人生理想中表现出来的。他在小说《边城》中寄寓了自己的人生理想,突出的表现了人性的美,通过对翠翠与傩送的爱情悲剧,反映出湘西人们在自然和人事面前不能把握自己命运,翠翠在重复着她母亲的悲剧人生,湘西人们也在一代一代地重复着他们的悲剧人生,表现出作者对民族和个人的深深的担忧。

通过对沈从文先生的人生经历以及他所创作的作品的整体把握,下面我以小说《边城》为例,从以下几个方面对他小说创作中表现的人性文化进行粗浅的分析:

一、特殊人生经历与特定的自然地域文化造就其独特的创作风格

作者特殊的人生经历,造就了他特殊的创作风格。1918年小学毕业后随本乡土著部队到沅水流域各地,随军在川、湘、鄂、黔四省边区生活,开始接触中外文学作品。在军队生活的那段时间,正是近代中国史上所说最混乱、腐败的军阀时代,当时所见让他看尽人世间的辛酸,人世的黑暗让他产生厌恶的心理,这些对他以后的写作有着密切的关系。于是,他追寻着陶渊明的足迹,去寻找那片充满欢笑与和谐的桃源世界。湘西,作为他所生活的故土,便在他心中构造着那片充满人世间真情的“世外桃源”,三十年代起他心中的“湘西世界”便通过作者的笔端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在他的代表作《边城》里得到充分的展现。

特定的地域文化环境造就了他小说创作的独特风格。在沈从文的《边城》中,作者通过对湘川黔三省交界的边地茶峒的秀丽风光的描写,在那青山绿水,秀丽的自然风光里,两个相依为命的摆渡人,翠翠和她年老的外公,虽然外公年老但是精神依然很好,每天翠翠和外公都守着渡船,为来往的过渡人摆渡,他们是那样的热情。在这里我们看到的只是人们之间的那种和谐,人性的美和古朴的湘西风土人情有机的结合和自然的融合为我们描绘出一幅乡村世界的和谐画面,体现出湘西人们的人性美和人情美。

沈从文的小说里深入细致的刻画了人物形象,故事情节的叙述显的平淡自然,但是平淡而不造作,让人有一种美的享受。《边城》里描写的人物主要是翠翠、傩送、老船夫、天宝兄弟。在那样如画的世界里,翠翠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心事,老船夫也就有了心事。他知道自己年岁已高,不能再永远这样陪着她,他想为翠翠找一个好的归宿,也可了却他的一桩心事。在这个时候,傩送天宝两兄弟同时喜欢上了翠翠,于是老船夫就试探翠翠的意思,因为在他心里有着一个难以忘却的结——翠翠母亲婚姻的不幸深深的映在老船夫的心头,他希望这个悲剧不要再现在翠翠的身上。

情窦初开的翠翠,善良而又单纯,每天和老船夫守侯在渡船边。在端午节赛龙舟的盛会上,翠翠与外公失散,得到船总儿子傩送的帮助,顺利返回渡口。从此在翠翠的那年轻的少女心里就产生了对傩送的爱慕之情,而这时傩送的哥哥天宝也爱上了翠翠,并派人说媒。此时,王团总却看上了傩送,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并答应以碾坊作为嫁妆,但是对爱痴情的傩送情愿不要碾坊而要渡船。

当天宝兄弟知道彼此喜欢上同一个人后,就采取当地最古老的办法——“走马路”(唱歌),天宝自知自己的歌唱的不如弟弟,于是就选择了离开。但是,正因为这样,天宝在闯滩中因溺水而死。傩送因为哥哥的死,但又不愿屈从父亲的安排娶王团总的女儿为妻,因为他爱的是翠翠,于是他也选择了离开。终于,疼爱着翠翠并为她的未来担忧的外公经不住重重的打击,也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离开了翠翠,剩下她孤身一人守着渡船,深情的等待着傩送归来,而“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也许明天回来”。

在边城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善良,作者把自己的感情都投注在这片充满人性美和人情美的乡村世界里。在作品中,老船工的古朴厚道,天宝的豁达大度,傩送对感情的执著,顺顺的豪爽慷慨,杨马兵的热诚质朴等,这些都体现在边城的人们身上,在他们身上都体现着一种人格的魅力,展现着理想人生形式的人性美,作者通过对作品中人物的刻画,将自己的感情融注在故事情节里,表现出作者对美丽的,充满人性美的桃源般的湘西世界的向往,在那里没有战争的硝烟,也没有人与人之间的那种争夺,对于作者来说,正是他所追寻的“世外桃源”。

二、现实与超现实——美丽的湘西桃源世界

《边城》把自然和谐的人生形式推向了极致,边地的美丽景色、淳朴的传统风俗习惯和人物的美好心灵融为一体,表现了边地人们的人性之美。作者在《边城》中寄托了他的人生理想,作者将湘西极力渲染成世外桃源,其实也就是沈从文的文化价值寄托。

沈从文先生在《边城》中用这种新的文化信仰为人们描绘着在这样的文化环境里自然、自主、自为的生命形态和美好人生,赋予翠翠等湘西人们以象征意义,她们是这种自然人性文化的象征和最完美的模特。翠翠没有接受过传统文化的教化和现代都市文明的浸染,完全是大自然孕育和教化的女儿,翠翠就是湘西健全人性和自主、自为、自然生命形态的活的标本,是一种原始本真的人性生命形式,是沈从文所要创立和张扬的自然人性文化至善至美的模特,作者就是要借她们——这些自然人性的模特,来反对人为的、社会的、道德的文化,反抗社会的黑暗,表现出其对现实生活的愤慨,表现其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

在《边城》里,作者描写了湘川黔三省交界的边地茶峒的秀丽风光。在那里,山清水秀,秀丽的自然风光沐浴着一群充满人性美的湘西人民,他们是那样的淳朴老实,处处洋溢着一种人性的光辉,那里的人们都有着一种君子的风度,当傩送和哥哥天宝同时爱上翠翠时,天宝表现出那种豁达大度,为了成全弟弟和翠翠,他毅然选择离开去闯滩。当翠翠的外公去世以后,留下翠翠孤身一人时,以前喜欢翠翠母亲的杨马兵毅然担负起了照顾翠翠的责任,他是那样的热诚质朴,这些都充分体现了湘西人们淳朴的传统风俗习惯,体现了边地人们的人性之美。

文学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就是作者对社会生活的反映,能客观地反映生活的真相或本来面目,就是真实性。但是在当时,沈从文笔下的那个充满人性和谐的湘西世界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作者借用现实的湘西,加以作者自己的感情色彩,塑造出这样一个美丽的和谐世界,表现了一个城市人对家乡或一种远去了的生活的怀念。《边城》寄托了沈从文对故园的本真怀念,然而不能说《边城》中的故乡就一定是本真之所寄,也不能说只有边城这世外桃源才叫真实,否则我们不能理解沈先生年轻时,为什么出走家乡,也不能解释他为什么晚年也终于没有离开城市而回到边城。

作者正是将现实中的湘西边地进行艺术的加工再塑造,从而展现给我们一个美丽的、充满田园牧歌式的湘西桃园世界,让人无限的神往。

三、对社会的强烈反思,《边城》中体现人性的美

“反思性在哲学上指的是我思主体对思考本身的思考,在社会理论中,反思性指的是涉及到理论自身,即所有知识都可以从社会方面加以解释。” ③ 《边城》中所表现出来的美好世界,正是作者自身对当时社会的反思,从而体现出作者对美好人性的追求。

“小说所欲表现的却是一种理想、一种健全的人生形式。”《边城》里塑造的“古朴而又绚丽的风俗画卷中,铺衍了一个美丽而又凄凉的爱情故事。”但是“作者无意开掘这一爱情故事的悲剧内涵,刻画悲剧性格,而是意在创造出一支理想化的田园牧歌。” ④ 从文学理论知识的角度我们可以这样看待沈从文所创造的《边城》,在边城里呈现出的人与人之间的那种美好、和谐的关系,正是与现实形成的鲜明的对比,作者要通过手中的笔,来塑造心中那个美丽的世界,来寄托作者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作者通过对这样一个无限美好的世界的展现,让人们不得不反思当时的社会现实:在那样一个充满了战争的军阀割据的年代,怎么会有如此清净的湘西世界?

在《边城》里描写乡村中人们的生活,反映了湘西下层人们的生活,作者正是通过老船夫对子女的挚爱亲情,去和当时社会的你争我夺、弱肉强食形成对照,去呼唤那久已失去的“善良人性”,去追求那“无侮无忧”的远古社会,去保存那“遵从古礼”的美德。它以兼具抒情诗和小品文的优美笔触,表现自然、民风民俗和人性的美,提供了富于诗情画意的乡村风俗画幅,充满牧歌情调和地方色彩,形成别具一格的抒情乡土小说,表现出人性的美。

人性的美是对崇尚和尊重人的生命、尊严、价值、情感、自由的精神的体现。“生活如果是诗,那么可以说,“苗族”作家沈从文坎坷的一生,真正浸透了苗族的诗意。他拱卫的最高理想并不像有些评论家说的那样,是什么象牙之塔,而是个人主义、性爱和宗教构成的“原始”王国。从政治上说,沈从文向往的也不是现代民主政治,而是“原始的无为而治”。” ⑤ 在《边城》里作者充满了幻想,富于浪漫气息,湘西是沈从文的故乡,也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对湘西山水、湘西的人们有着一种深厚的感情,他自己称自己为乡下人,从而表现出他作为一个乡土文学作家所表现出来的特有的乡情。

在边城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善良,老船工的古朴厚道,天宝的豁达大度,傩送对感情的执著,顺顺的豪爽慷慨,杨马兵的热诚质朴等。都融会在这片充满人性美和人情美的乡村世界里。在作品中我们感受到的湘西人们的纯朴、真诚和豁达。正是从一个侧面表现出作者对当时社会的反思。在当时,正处于军阀混战的时候,边地的美好生活图景只是作者的一种幻想,表现出作者自身的情感,从而反映边城人们的悲哀,鞭策人们去追求美好的生活。

四、结束语

在小说《边城》里“出于对过去人生形式追忆的茫然和对现实人生形式探索的失落,沈从文在想象中用理想之光烛照湘西人生历史图景,再造了完美的人生形式,以《边城》和《长河》唱出了理想的生命之歌。《边城》是沈从文的代表作,也是支撑他所构筑的湘西世界的柱石。它通过一个古朴曲折的爱情故事表现了对理想的人生形式的追求。” ⑥ 小说中沈从文正是通过翠翠、傩送的爱情悲剧,去淡化现实的黑暗与痛苦,去讴歌一种古朴的象征着“爱”与“美”的人性与生活方式。小说《边城》正是通过“邻里之爱”来展示这块净土上的人们是一群“未曾被近代文明污染了的”“善良的人”。从而体现作者对 “现代”、“文明” 的厌恶,寄托他重造民族品德的幻想。

从以上三个方面的陈述,我们可以看出作者潜心于表现的“于历史似乎毫无关系” ⑦ 的人性之“常”。抨击了现代异化的人性,讴歌了古朴美好的人性,体现出他的“希腊小庙”中所供奉的“人性”之美。

参考文献:

①(朱栋霖 丁帆 朱晓进 主编的《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册 第203页)

②(沈从文:《〈从文小说习作选〉代序》,《沈从文文集》第11卷,第42页。)

③(周宪 主编的《审美现代性的四个层面》《文学评论》 [J]2002(5))

④(朱栋霖 丁帆 朱晓进 主编的《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册 第211页)

⑤(时事出版社出版(美)金介甫 著 符家钦 译《沈从文传》第264页)

⑥(朱栋霖 丁帆 朱晓进 主编的《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册 第207页)

浅谈沈从文《边城》的人性美 篇4

内容摘要:沈从文的《边城》以湘西小山城茶垌及附近乡村为背景,描写一个撑渡船的老人和他的外孙女翠翠的生活,以及翠翠与船总的儿子天保、傩送之间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作品通过对祖孙之间淳浓的亲情,邻里之间友爱互助、和睦相处的乡情、男女之间的爱情的细腻刻画,生动地展现了边城人民的健康、优美、质朴的民风和人情。在《边城》中,作者赋予他笔下的所有人以一种淳厚、质朴的人性。

关键词:沈从文 《边城》 人性美

翠翠 爱情

沈从文生长在湘西沅水流域,苗、侗、土家族汇居的地方。其创作从伦理道德的角度来观察人生,以表现人性为主要内容,注重民族品德的重建,宣扬原始古朴的人生审美理想。用温暖的抒情笔调描写下层人民的淳朴人生。其代表作中篇小说《边城》创作于1934年,作品以湘西小山城茶垌及附近乡村为背景,描写一个撑渡船的老人和他的外孙女翠翠的生活,以及翠翠与船总的儿子天保、傩送之间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作品通过对男女之间的爱情,祖孙之间淳浓的亲情,邻里之间友爱互助、和睦相处的乡情的细腻刻画,生动地展现了边城人民的健康、优美、质朴的民风和人情。读了沈从文的《边城》,最震撼人心的就是作品中所展现的人性美。这种力量使人对“爱”和“美”的人性更加珍惜,更加向往。在《边城》中,作者赋予他笔下的所有人以一种淳厚、质朴的人性。《边城》中的人性是非常优美的。尤其是从翠翠、爷爷、船总、顺顺及天保和傩送身上,无不酣畅淋漓地表达了人物丰富缠绵的内心情感。

一、自然淳朴 寄托作家真情

翠翠这一少女形象,是作者笔下优美人性的化身与极至,是作者根据自己的审美理想,借助语言塑造的迷人的形象,翠翠的出生是一种悲壮的美,给人以心灵的震撼,使人惊心动魄,心潮澎湃。翠翠的母亲是老船夫的独生女,在十七年前同一个茶垌屯防军人唱歌唱熟后,秘密地背着忠厚的老船夫发生了暖昧关系所生下来的孩子。有了小孩子,由于各种原因,他们结婚不成。他们一个不愿违悖军人的责任而逃走,一个不愿意就此抛下孤独的父亲。希望共同幸福生活不大可能。经过一番考虑后,男的毅然下决心,首先服毒死去。女的却关心腹中的一块肉,不忍心,拿不出主张。等待腹中小孩生下后,却到溪边故意吃了许多冷水死

去了,留下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在一种近乎奇迹中这遗孤居然长大成人了。

翠翠,这个名字在读者眼里、心里也是美的。名字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简单称呼,它体现了爷爷对翠翠所寄予的理想。除了希望她富有生命力,茁壮成长而外,更希望她出落得美丽动人。这翠翠呢,长年在和暖的细风中吹着,在柔软的太阳中晒着,翠翠的皮肤晒得黑黑的,触目是青山绿水,一双大眼睛清亮如水晶。美丽的大自然长养且教育她。她“天真活泼,有如山上的小黄麂一样乖巧。从不知道发愁,从不知道动气。平时在渡船上,如果有人对她注意时,她用大大的眼睛怯怯地盯着陌生人,作出随时都可能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当明白了面前的人无心机后,就又从从容容的在水边玩耍。”她长得如她的名字那样动人、可爱。

翠翠美在行为切合她的个性。她是那么地毫无心机,甚至于超出了一切利害关系之上,她拉着摆渡客衣角说:“不许走,不许走!”要别人收回钱去,引来一阵阵的欢笑。有时过渡的是从川东过茶垌的小牛,是羊群,是新娘子的花轿,翠翠必争着作渡船夫,站在船头,懒懒地攀引缆索,让船缓缓地过去。牛、羊、花娇上岸后,翠翠必跟着走,送队伍上山,站到小山头,目送这些东西走去很远了,方回转船上,把船牵靠近家的岸边;有时采把野花缚在头上,独自装扮新娘子,她喜欢听人唱歌,能领会歌声的缠绵处。翠翠的心理也很美。翠翠长大后,内心便起了微妙的变化,少了一点乖巧和欢笑,多了一份深思和羞涩。有时心里完全充塞一种不分明的心绪,体味到许多原未想到过的东西。她不知道这是应该快乐的还是应该忧愁的,即使愁绪袭来,她也沉静地咀嚼它,仿佛连愁绪也是生命所必需的。翠翠是自由的,又是惘然的。她是湘西那古老生活方式下的姑娘,她只是依着古老的法则和既有的节奏安分的生活。翠翠的美,不需要说话,一切都在她的行动细节、微妙心理的表现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二、呵护关爱 诠释人间亲情

通过老船夫对女儿、对孙女的挚爱来体现人性美。老船夫是作者在小说中尽力刻画的另一个人物。对于自己的女儿和孙女,他痛爱交加,把自己的整个身心都给了她们。十七年前,当他的独生女背着自己与驻防的一名绿营兵恋爱,有了小孩后,他“却不加上一个有分量的字眼儿,只作为并不听到过这事情一样,仍然把日子很平静地过下去。”后来,士兵服毒死了,女儿为之殉情。老人主动挑起了哺育孤雏的重任,没有一句怨言,几十年如一日,风里雨里,来来去去。小 2

孙女“奇迹”般地长大了。对于翠翠,老人总是那么迁就,不折不扣地让小孙女体验到父爱。通过老船夫,作者讴歌的是一种古朴的象征着“爱”与“美”的人性与生活方式。

翠翠有着对爷爷的那一份深深的依恋之情,所以她不愿意离开爷爷,就连上一里路远的茶垌城看热闹,也要和爷爷一起去。她不愿意让小船来陪爷爷,她要和爷爷一同撑渡船,一同歇息,一同看热闹。天黑了,翠翠坐在悬崖上,心中觉得很悲伤,一只萤火虫尾上闪着蓝光,很迅速地一飞而过。翠翠锐声叫道:“爷爷,为什么不上来?我要你!”船上的祖父听到这种带着娇,有点儿埋怨的声音,一面粗声粗气地答道:“翠翠,我就来,我就来!”一面心中却自言自语:“爷爷不在了,你将怎么样?”在清冷的碧溪蛆,白塔,渡船,黄狗,祖孙俩相依为命。“若说是爷爷的慈爱给了翠翠安全感,那么必是翠翠的乖巧、明慧和天真给了风烛残年的爷爷以人生的意义和活下去的勇气。”①

随着岁月的流逝,转眼间,外孙女己出落成一个如她母亲一样美丽的少女。从此,在老船夫的心里又多了一层心事:为翠翠找一个如意郎君。老人开始为翠翠的归宿着急了。他一心想着翠翠是她那可怜的母亲交给他的,翠翠大了,他也应该把翠翠交给一个可靠的人,手续清楚了,他的事才算完结了。当老人得知大老天保喜欢上翠翠时,既惊又喜,盼望着她从此能找一个好人家,开开心心、轻轻松松地过日子。从此他的心事也好有一个了结。因此,当大老天保说出对翠翠的爱慕之情时,老人一针见血地指出:“下棋有下棋规矩,车有车路,马有马路,各有走法。”所谓“车路”,意指媒人说媒提亲,男女婚姻由双方家长做主,所谓“马路”,意指男女双方以歌传情,一切由男女双方自己做主。②老人真心希望能促成这桩亲事,大老走车路,应当由大老爹爹做主,请了媒人来正正经经同我说,若走的是马路应当自己做主,站在渡口对溪高崖上,为翠翠唱三年六个月的歌,一切由翠翠作主。老人的意思不管你怎样选择,你都该作出决定,采取行动了。另一方面,老人又怕伤害到翠翠,用玩笑的方式含蓄地告诉翠翠,翠翠在失望中,懒懒地坐在船上漫不经心地剥豌豆,将一簸箕豌豆全倒在了溪水中。翠翠心事重地走到葱地边,他连话也不敢说,生怕翠翠会把一块地的葱全掐掉。当老人意会到翠翠心中喜欢的是二老傩送时,老人又忙碌着张罗。一场大病,走路也踉跄,他还急着到城里去,找到船总顺顺打听关于二老亲事的情况。可是,大 3

老天保下河遇险了。在顺顺和二老心中,总认为这事与翠翠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尽管老船夫要为孙女翠翠的命运抗争,要为翠翠作一个完美而“清楚”的交待,他拼命抗争却心力交瘁,再也无力支撑了,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雷声将歇的黎明前,正是那无情的雷雨让爷孙小屋后的白塔坍塌之际,老人一病不起了。就在临死之前,老人还担心翠翠害怕惊雷,强撑起身来把一条布单搭在她身上,担心她着凉。爷孙之间的亲情之爱结束了,人性之爱却永不终结。他带着万般无奈和无限的愧疚悄悄地离开了人世,他对女儿、孙女的爱仿佛就是我们炎黄子孙祖祖辈辈、生生息息得以繁衍的血缘纽带。老船夫慈祥、敦厚、善良、凡事但求心安理得的良好品德仿佛就是我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化身;从他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中华民族那原始而又古老纯朴的人性之美。小说正是通过老船夫这个典型人物的描述来展现亲子之爱的人情美。

三、亲密和谐 谱写邻里乡情

通过老船夫对自己工作的敬业和对过渡人的慷慨来表现人性美。在作者的笔下,老船夫是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杰出代表。他善良、勤劳、朴实、憨厚、忠于职守、克尽本分。他生活虽然清贫,但却不贪心;乐善好施,却从不索取,“凡事求个心安理得”。终生为别人服务,却不图别人的一丝报答。“五十年来不知把船来去渡了若干人。年纪虽大,但天不许他休息,他仿佛便不能够同这一份生活离开”。于是,不论是早还是晚,不论自己的身体累还是不累,不论心里的情绪好还是不好,只要有一个人喊一嗓子要过渡,他便毫无怨言的飞快起身。船将拢岸,老船夫口中一面嚷着“慢点,慢点!”自己却霍的跃上了岸,拉着铁环,于是人货牛马全上了岸,翻过小山不见了。老船夫的工作为公家所有,所以过渡人不必再另外出钱了。但也有人心中不安,抓了把钱掷到船板上时,老人就一一拾起来,依然塞回那人手上去,俨然吵嘴的样子:“我有了口粮,三斗米,七百钱,够了!谁要你这个!”也还是有人为求个心安理得,不管如何都要给钱。老船夫没办法只好收下,但随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这个理就把这些钱托人到茶垌去买茶叶和草烟。茶叶则在六月里放进大缸去,用开水泡好,给过路人随意解渴,草烟则被一扎一扎挂在老人腰带边,过渡人谁要这东西必慷慨奉赠。有时估计过渡人中有注意到草烟的,老人总把一小束草烟扎到那人包袱上,一面说:“大哥,不吸这个吗?这好的,这妙的,看样子不成材,巴掌大叶子,味道蛮好,4

送人也很合式!”老人质朴、厚道的性格为所有过渡人称赞。在碧溪蛆,船是老人的劳动工具,几十年如一日,过往的行人随叫随到,把凡是要过渡的人总是热情地迎来送往。老人是桥的化身,从老人的身上体现了一种宽宏、博大的美。老人用自己一双老茧的手建起了一座桥,这桥联结了碧溪两岸,增进了两岸人民的情谊。老人是渺小的,然而老人是最伟大的,他把自己的本质力量对象化,使人化的自然更合乎人们的理念。③

船总顺顺也是这一方面的代表。他“大方洒脱”、“欢喜交朋结友,慷慨又能济人之急。”对“因船只失事破产的船家,过路退伍兵士、游学文人墨客”,“凡到这个地方闻名求助的,无不尽力帮助”。在他的身上少了都市人的自私和狭隘,少了商人聚敛钱财的贪婪与世故,少了奸妄小人的阴险奸诈;多了一副乡里人的宽阔豪爽的胸怀,多了一颗仗义疏财的仁义之心,多了一种乡民的光明磊落和正道直行的品德。正是这种美德影响着乡邻,从而在这块不显山不露水的偏僻小地保留了一份大都市里想都不曾想到的民风民俗,而且这种“重义轻利又能守信自约”的淳朴民情在这古老的大地上哺育着一代又一代,演绎着一个又一个传奇式的田园牧歌故事。面对着风雨中丧亲失业、无依无靠的翠翠,他尽释前嫌,忙前忙后。就连城中杨马兵也赶来帮忙,并重新担负起老船夫的重任,照看那失去了一切的孤雏——翠翠。这就是湘西风土人情,这就是茶峒人的善良。这份浓浓的人性,这份厚厚的美德足可令城市中那些自以为知书达礼、寡心静欲者之汗颜。在这里没有什么地位的尊卑之别,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尊重;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强取豪夺,有的只是心与心的交换、血与血的对流。

四、凄美清纯 演绎真挚爱情

顺顺的两个儿子,大老天保性情豪放豁达,不拘小节,二老傩送聪明而富于感情。兄弟俩结实得如小公牛,能驾船,能泅水,能走远路。父亲顺顺对俩人的管教相当严厉。轮流派遣他们二人到各处旅行。向下行船时,多跟着自己的船只充当伙计,落桨时挑最重的,拉纤时选头纤二纤。吃干鱼、辣子、臭酸菜、睡硬邦邦的舱板。向上行就跟着川东客货,走南闯北做生意。不论严寒酷热,一定穿了草鞋按站赶路,并佩带短刀,准备交战或自卫。让他们融入社会、体验生活。大老天保、二老傩送在父亲的言传身教、悉心指导下,成长为健壮、豁达的年青一代。两人都同时爱上了老船夫的外孙女翠翠。大老天保真心喜欢翠翠,但羞于 5

开口,希望通过媒人的介绍来获取翠翠的欢心。而翠翠的心中早已有了傩送。后来,兄弟俩为公平起见,约定每夜轮流为翠翠唱歌,由胜者娶翠翠。天保与傩送,不吵不闹,不动于戈,分别通过托媒搭桥的“车路”和唱歌传情的“马路”向翠翠求婚,展开自由平等的竞争,未伤兄弟间同胞手足之情。天保托媒求婚未成,为了成全弟弟,外出闯滩,不幸遇险而死。傩送也因误会一气之下驾船外出。二老的心中仍然深深地爱着翠翠。

翠翠对傩送的爱有一个从朦胧感受到明确体验到的发展过程。翠翠是15岁的山村姑娘,随着岁月增长,青春的觉醒,萌发了一颗爱情的心。作品中写到:她无意中提到什么时会脸红了,她喜欢看新嫁娘,喜欢把野花戴在头上,喜欢听缠绵的情歌;喜欢一个人坐在岩上向天空中的一片云一颗星凝眸驻望。外祖父若问:翠翠你在想什么?她便带点儿害羞地说:“翠翠不想什么。”但心里同时又自问:“翠翠你真在想什么?”同是自己也就在心里答道;“我想得很远很多,可是我不知道在想什么。”作品正是透过这样细微的心理描写把受青山绿水抚育;承阳光雨露沐浴的山村少女那情窦初开,青春初萌的朦胧的爱情感受揭示了出来。在作品中,翠翠显得是那么纯洁、可爱,就象山上一株含苞带露的野花,自然,娇嫩。

诱发姑娘心事多变、情绪恍惚的是那年和爷爷一起去看龙舟竞渡。划龙船比赛和泅水捉鸭活动已经结束,翠翠在一个码头等待爷爷一起回家。突然河水中冒出一个英俊的少年,抓住河面上最后一只鸭,在翠翠等爷爷的码头上了岸。翠翠当时不知道这位少年是傩送,又因一时言语误会借身边大黄狗骂了他。傩送不但不介意,反而让家里的人打着火把送她回家。这时她从他人口中才知道这聪明英俊的少年是傩送。从此在她心中种下了爱情的种子,内心开始微妙地不安起来,“为某一件只属于自己的事沉默了一个夜晚”。这使她的精神世界顿时丰富、细微起来,精神气质也呈现出别有风韵的迷醉感、羞涩感、孤独感。她明确了她正 在爱着傩送,因此有时竟然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发问:“爷爷,你的船是不是在青浪滩呢?”爷爷的船当然不在青浪滩,而是二老傩送的船在青浪滩。翠翠不由自主地悬念着傩送,这一句无意的话,袒露了少女挚爱的情怀。

她爱的二老傩送为人聪明而富有感情。茶峒人赞扬他为“小岳云”。他在父亲教育下,学文习武,成为“结实如老虎,却又和气亲人,不骄不惰,不浮华” 6

英俊有为的少年。自那次在河岸上与翠翠初会那一刻起,他就钟情于翠翠。他借给老船夫送酒,特地来看望翠翠,并邀请翠翠到自家楼上去观看端午节龙舟竞赛。为了赢得翠翠的爱情,半夜里,他“穿了白家机布汗褂,到那些月光照及的高崖上去,遵照当地的习惯,很诚实与坦白地去为一个‘初生之犊’黄花女唱歌。” 翠翠本已为情人而朝思暮想,在梦中她听到傩送的情歌觉得又软又缠绵,灵魂随着美妙的歌声飘着,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又复飞到对溪悬崖半腰,摘了一大把象征爱情的虎耳草,打算送情人。

由此可见,翠翠与二老傩送的爱情是纯洁、自然的,丝毫没有受到金钱、财富和社会地位的影响,也没有受到家长观念的制约,而是出于自然的人性,出于纯真的爱。他们的爱情是边城人爱与美的化身。作品正是以此去歌颂边城百姓的人情美的。④

翠翠对傩送的爱,虽有一个由下意识的朦胧感受到明确的体验的发展过程,但在事件的全部发展过程中,她始终信守着自己梦魂牵绕的最初选择,没有因为人事出现的周折而改变初衷。她对傩送的爱是忠诚的,坚贞的。由于性格的内向、少女的羞涩,在爷爷面前她不敢明言,相反时而掩饰,致使爷爷没有摸准她的心,错点鸳鸯谱,无意中促成了二老傩送的哥哥天保派媒人前来求婚,而对傩送亲自前来表态却支吾其词答非所问,使翠翠与傩送的爱情波折迭起。翠翠拒绝了天保的托媒提亲,感情始终倾注在傩送身上。即使在天保因情场失意驾船外出溺死于茨滩,爷爷掉头来为翠翠与傩送的婚姻撮合,因眼看事情无法成功而死于暴风雨之夜,爱人傩送也因误会一气之下驾船外出,但翠翠仍然不改初衷。她从杨马兵口中明白这一切误会的经过和前因后果之后“哭了一个晚上”,最后独守渡船等待着未有归期的爱人傩送的归来。由此可见,翠翠对傩送的爱情是完全自主自为的,经得起考验的,纯洁坚贞的。

傩送对翠翠的爱也是纯真的。他从一开始就明确的追求翠翠,但摆在傩送面前的婚姻有两条路:一条是娶翠翠,从老船大手中接过那条渡船,过一辈子撑渡船的日子;另一条是娶团总的女儿,从陪嫁中可以得到一座碾坊。是选择渡船,还是选择碾坊?实质上是要爱情还是要金钱的问题。傩送舍弃了碾坊,甘愿为真心的爱情守一辈子渡船。当父亲顺顺要他在团总女儿的婚事上最后表态时,他说:“爸爸,你以为这事为你,家里多座碾坊多个人,你可以快活,你就答应了。若 7

果为的是我,我要好好想一下,过些日子再说吧。我尚不知道我应当得座碾坊,还是应得一只渡船;因为我命里或许只许我撑个渡船!”傩送这一番话是委婉的,但选择却是明确的,态度也是坚决的。

因此,作者专注于在近乎原态的翠翠与傩送的身上,去揭示一种新的、健全的、理想的、自主自为的生命存在形态.这种生命存在形态的内涵是纯洁、勤劳、朴实、善良、热情,信守自己的爱情初衷,保持乡民的淳朴本色。在爱情、婚姻关系上,它表现为自然、纯真、健康,而且又自主自为地抗拒着封建文明与城市商业文明的污染。在关系到人生命运的重大问题上,它还自主自为地把握着人生之舟的航舵。这一切,都是一种理想的人生图景。

综上所述,沈从文正是通过翠翠、傩送的爱情悲剧,去淡化现实的黑暗与痛苦,去讴歌一种古朴的象征着“爱”与“美”的人性与生活方式。作者正是通过老船夫对子女的挚爱亲情,去和当时社会的你争我夺、弱肉强食形成对照,去呼唤那久己失去的“善良人性”,去追求那“无侮无忧”的远古社会,去保存那“遵从古礼”的美德。正是通过“邻里之爱”来展示这块净土的人们是一群“未曾被近代文明污染了的”“善良的人”。从而体现作者拒绝“现代”,厌恶“文明”,以此来寄托他重造民族品德的希望。正是从翠翠、爷爷、船总、大老、二老等众多的人物的言行、心理等方面体现出了人性美,包含着人的潜意识和共同性,这种美朴实纯真,令人向往。《边城》用人性描绘了一个瑰丽而温馨的“边城”世界,一个充满“爱”与“美”的天国。这里人性皆真,人性皆美,由每个人身上所焕生的人性美、人情美,经纬、营造了这个世界。⑤

注释:

①② 陈国思《沈从文的湘西小说与道家艺术精神》《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2002年第12期。

③ 《马克思主义文艺论着选讲》第7页、第9页,纪怀民,陆贵山等编着。④ 黄文强《论边城的美学意蕴》《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1993年第9期,第160页。

⑤ 吴宏聪、范伯群主编《中国现代文学史》武汉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264页。参考文献:

[1] 雷淑琼:《来自<边城>的美》,《古城学苑》2期,2007。[2]沈从文小说《边城》解读--《名作欣赏》2006年08期

[3]论沈从文《边城》人性美的文化内涵及意义--《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05期

[4]吴蕴东关于《边城》的主题吉首大学学报1995年3期

解读沈从文《边城》中的忧伤情怀 篇5

一、美丽的表层

《边城》是一部描写山水风景的典型作品。沈从文通过这部小说来表达自己对美景如画的故乡――湘西的热爱之情。地处川湘黔交界处的湘西,山清水秀,风景如画,是汉族和苗族等民族杂居区域之一。自幼生活在这里的沈从文深受家乡淳朴的民风影响,的生活使沈从文熟悉家乡的一草一木,山山水水,对这些,他有一种永远无法割舍的依恋。20岁时,沈从文去北京谋生,都市生活与家乡的巨大反差让他对家乡更加怀念。然而,体现在《边城》中的那“自然、优美、健康”的生活和景象,已经开始被现代文明一点点侵蚀和吞没。当数年之后沈从文重新踏上了家乡的土地,梦中的乡情已经不再,他分明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那个饱含思念与怀想的希望殿堂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向崩塌。他在作品中致力体现的情感与形式都是一种寄托,是他对家乡的山水人情的一种怀念和回忆,是对童年时代的故乡一种深深的留恋。作者在《边城》中所描写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朦胧虚幻的、亦真亦幻的,让人只可以用心去感觉,却无法触摸。他所塑造的人物也如雾里看花,永远笼罩在一种神秘的朦胧之中。

在中国人的审美观念里,自然真实的美让人可触可感,心旷神怡,清新明朗;而虚构的想象之美只能是朦朦胧胧,亦真亦幻,让人满怀情殇,尽抒情感。沈从文笔下的家乡,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如坠云雾的`人间仙境,充满遐想。他用艺术的文笔造就了一件文学史上的艺术精品。边城是一个“世外桃源”,这里的人们善良淳朴,诚实可爱,他们远离城市的喧嚣,远离繁华和污浊,他们厚道而实在,拥有清澈的灵魂。纯真美丽的翠翠,在风日里自然长成,还有健壮而真诚的天保兄弟,尽职尽责、饱经风霜的老船工和慷慨豪爽的顺顺。在书中的“桃花源”,他们都有颗善良的心,有着大公无私的至善至爱,他们沉浸在青山绿水和田园风情中,在自然的恩赐中生生不息,他们的生活平淡而充实,平静而有趣。其实这就是沈从文的精神乌托邦,没有过多的奢望,只追求平淡无奇的生活,为自己创造出一个虚幻而美丽的精神梦境。在作品中,还有一个梦与作者的梦相呼应,那就是翠翠的爱情之梦,情窦初开的翠翠,对爱情向往而迷恋。然而这些都只是美丽的表层,是对人性闪光的赞美和推崇。

二、深层的忧伤

在沈从文看来,生活在都市的人不可能真正读懂他的小说,他这样评说:“他们只能看到清新自然的故事,但是却忽略了故事背后的热情;他们只能读懂我朴实的语言和文字,但是看不到在这些文字下面隐藏的悲痛和忧伤。”

老船工的忧伤是围绕着孙女翠翠展开的。年逾古稀的爷爷当了一辈子摆渡人,岁月带给他无尽的沧桑,他老年丧子,但是他用宽广的胸襟忍了下来,他从容、淡定、沉稳地面对生活带给他的不幸和挫折。他就像一棵历经风雨的老树,浑身上下印满了岁月的痕迹,他苍老而坚韧不拔地活着,任何的斧砍刀削都无法撼动他生存的力量。但是他却倒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孙女翠翠的婚事费尽了他最后的心血和生命。爷爷的一生是苦难重重而凄凉的,女儿和女婿为情而死,已经几乎将他的心切碎,所有的伤痛都由他一个人忍受。这些之后,他把所有的关怀和爱都给了和他相依为命的孙女翠翠,他把所有的希望和情感都寄托在翠翠的身上,总觉得是在完成已故女儿的悲情托付。他害怕女儿的悲剧在翠翠身上重演,但是他总感觉到翠翠又重蹈了母亲的覆辙,忧虑、担心、矛盾、害怕渐渐磨去了他生命的最后一点力量。他希望翠翠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但是他又担心这个人能不能让翠翠托付终身,为了翠翠的爱情,他殚精竭虑,操碎了心。当事情没有按照他想象的那样向前发展时,他几乎发狂,以至于办事一错再错。傩送的拒绝和顺顺的冷遇彻底击溃了老人一直坚挺的灵魂,生命的堡垒崩溃了,生活的希望破灭了,在风雨交加的夜晚,老人终于撒手人寰。老人的爱惊天地泣鬼神,老人的死,山崩地裂,老人走了,白塔倒了,山洪暴发吞没了一切,也冲走了老人守了一辈子的老渡船。深深的孤独、浓浓的忧愁和无边的寂寞伴随着老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翠翠也有忧伤,不过她的忧伤来自成长的烦恼,是一种情无所依的心绪。湘西的青山秀水缔造和哺育了这个大自然的女儿。她的生活有太多的单调与寂寞,所以他想离开爷爷离家出走,希望生命因此而发生点什么,改变点什么,这些是需要我们细细品读才能读懂的忧伤和落寞。翠翠也有爱情,但是她并没有得到心爱的人的表白,甚至没有得到一个眼神或者话语的暗示,她的爱情如同雾里看花,朦胧而飘忽不定。她的爱情似乎只是一厢情愿的梦,只有在梦中她才能看到希望,才能触碰到甜蜜的爱情,一旦梦醒来,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孤独和寂寞仍然陪伴在翠翠的身边。她日复一日地继续着她的生活,傩送离家出走了,天保闯滩死了,就连与她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因为她的婚事而忧虑而终,而翠翠对这一切浑然不知,还在继续着她的生活。在杨马兵把这一切都给她说明以后,她才有所醒悟,如梦初醒,哭了整整一个晚上。最后,孤独的翠翠守在渡船边上,静静地等待着再也不会归来的爱人。谁也不知道这凄凉的守候和孤独的等待意义何在!如果从叙事的角度看,翠翠的故事似乎已经可以结局,但是从人生的角度看,她爱情的悲剧才从这里起步,漫漫人生路,没有人可以和她一起承担这份忧伤与孤寂,没有人可以理解她的悲情与凄凉,这一切都要她在以后的人生路上自己品味。

三、多重矛盾

翠翠、爷爷和天保兄弟这群善良的人们生活在“边城”这个风景如画的美丽地方。这是沈从文自己构筑的“希腊小庙”,这里倾注了沈从文所有的情感与心力。多重的矛盾使小说蕴涵着浓浓忧伤,是需要我们更深入地去品读的。 第一,无情的命运、焦虑的人生、悲凉的愁绪隐藏在矛盾之中,绵绵不绝。任何人都无法抗拒自然的威力,最终都会死亡,这就是人生无情的命运。面对死亡,饱经风雨的爷爷自然可以坦然相向。但是想到孙女翠翠,他却无法不忧虑,年逾古稀的他与翠翠相依为命,如果自己真的离开人世,那翠翠又何去何从,忧虑和恐惧一直困扰着老人。他不是害怕死亡,而是担心死亡之后的事情,深深的忧伤时刻萦绕在老人的心头,人生的无奈和绝望透过文字流露出来。老人投入了所有的生命和精力去释放他的至善至爱,但是命运却不可改变,人生总会有遗憾。老人最终撒手而去,翠翠最终一生悲苦。生与死的矛盾融入到老人的悲凉之中,生出无限的愁绪和忧伤,蕴涵在小说的字里行间,绵绵不绝。

第二,至善至爱的人性,却将满怀的忧伤隐藏在隔膜之后。在《边城》中,沈从文用至善为经,至爱为纬,编织了一张真善美的大网。爷爷、翠翠、傩送天保兄弟间那无私的关爱,纯真的情爱,热诚的挚爱,还有诚挚的兄弟之爱,充满了整个人间,与他们的至善至美的心灵融合在一起,千丝万缕又矛盾重重,让人叹为观止。

在这些善良的人们之间,爱与矛盾并存,误会和隔膜也不可避免,浓浓的忧伤之情,悲凉之意洋溢于文字之间。爷爷对翠翠无私的爱胜过自己的生命,但是心有矛盾又不能明说;翠翠对傩送的爱朦胧而凄美,想去表达却又被羞涩所掩饰;天保兄弟间诚挚的手足之爱,却因为互相退让而终成遗憾;爷爷喜欢傩送却因为误会而重重阻隔;顺顺同情翠翠和爷爷,却因失子之痛而重创了爷爷;本想打抱不平的中寨经纪人,因为误解却恶言相向,原本善良的人性,淳朴的生命因为隔膜而充满忧伤。

第三,封闭的环境,单调的生活,使人惆怅寂寞。边城就是一个“世外桃源”,环境虽然优美却鲜与外界接触,封闭在这里的人们只能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长期的闭塞与落后让人心躁动不安。翠翠因太过孤寂而心有不甘,总想着走出去寻找点什么,改变点什么,一个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女,竟然想出了这么个恶作剧,想要爷爷敲锣打鼓去找她。翠翠与爷爷相依为命,住在溪边的白塔下,远离喧嚣的人群,没有一起玩耍的伙伴,没有一起说话的知己,这种平淡的生活造就了翠翠的孤独与寂寞。她通过摆渡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偷偷地观察渡船上每一个过客。没有与她聊天的密友,就连关于“碾坊陪嫁”的事情也是靠偶然“偷听”来的。年轻的懵懂少女,羡慕繁华的城市生活,向往着外面喧嚣的世界,还想偷偷地去看自己的心上人。所以,生活中最有趣的莫过于一年一度的龙舟比赛,这也就成为她走出去的借口。

沈从文《边城》中的人性美 篇6

——记沈从文《边城》中的黄狗

端午节又来了,龙船就要下水了,鼓声就要响起来了,“蓬蓬鼓声掠过越山到了渡船头哪里时”,最先注意到的不是翠翠,而是那只黄狗,并且像“受了惊扰似的绕屋乱走”,还在“有人过渡时,便随船渡过河东岸去,且跑到那小山头向城里一方面大吠”。而这个时候,翠翠还是没有意识到城里发生了什么任何的变化,只是静静的坐在“门外的大石头上用粽叶编蚱蜢、蜈蚣”。在太阳底下睡着的黄狗“忽然醒来便发疯似的乱跑,过了河又回来”,这“忽然”二字已经惊动了翠翠,于是她便“问它骂它”。

这个时候的翠翠,开始关注河东发生的事情了,所以没过一会儿,那远处得声音就被她发现了,“她于是也绕着屋跑着,并且同黄狗一块儿渡过了小溪,站在小山头听了许久,让那迷人的鼓声,把自己带到一个过去的节日里”。是黄狗让翠翠陷入了沉思,追忆两年前发生的故事,正是这只黄狗,直接开启了翠翠记忆的的窗户,带领读者走进两年前的端午节,去品赏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忠实的守护神

我们都知道,翠翠的父母早亡,留下了翠翠跟外祖父相依为命,靠摆渡为生,翠翠的身边除了有外祖父陪伴外,我们想想一下还有谁呢?答案只有一个:黄狗。两年前的端阳节,祖孙二人进城去看龙舟比赛,带上的是黄狗。到了达河边,人多拥挤,“河边人太多了一点,各人尽张着眼睛望河中”,外祖父也被挤得没有了踪影,但是,我们还可以看到那只“黄狗还留在身边”。

翠翠的外祖父走了,他之所以敢留下翠翠独自一人在河边看热闹,那是因为他知道只要黄狗在翠翠身边,“也许比他自己在她身边还稳当,于是便回家看船去了”。赶上和他的老朋友喝烧酒,醉倒在岩石上。

天黑了,不见外祖父的到来,这个时候的翠翠心中一定很焦急,而身边的黄狗,又何尝不是一样,当河中的二老他们向翠翠靠近时,翠翠身边的黄狗,汪汪地叫着,仿佛是警告他们似的。同时,也正是这几声叫唤,才引起了二老他们的注意,使得翠翠和二老第一次正式同时登上舞台,这几声叫喊,硬是把翠翠和二老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当翠翠说了句“鱼咬了我,也不关你的事”的时候,这只黄狗好像明白主人受欺辱了,又汪汪的叫了起来。且看后面翠翠回家,那也是“黄狗时前时后,一同沿了城墙向渡口走去”。在最寂寞和无助的时候,是这只黄狗一直默默的陪伴在翠翠身边。

最知心的朋友

卖纸皮的那个过渡人和翠翠外祖父发生争持的那一幕,相信大家都很熟悉,大多数读者在这里都会被翠翠和他的外祖父的淳朴善良打动。这个时候作者也没有忘记黄狗,一句“黄狗为了表示同主人的意见一致,也便在翠翠身边汪汪地吠着”,逗得过往的商人大笑。在这一吠一笑声中,掩卷遐思,我们看到不但是边城民风的醇厚、质朴,而且还看到了黄狗与主人翠翠的那种默契。这给孤苦伶仃中的翠翠带来很多心灵上的安慰。当“远处的鼓声蓬蓬地响起来了”的时候,“黄狗张着两个耳朵听着”,多细致入微的描写,彷佛从黄狗的这一动作中,我们可以看到翠翠的思绪早已飞到了远方。

课文中最后的迎婚送亲的那一幕,相信黄狗也看得很仔细,所以当到了家边,翠翠回家取出双管唢呐请祖父吹《娘送女》,似乎还沉侵在刚才迎魂送亲队伍热闹的场面中,又似乎是在憧憬这自己的幸福生活,就在这样的大白天里,“守在船头的祖父睡者了,躺在岸上的翠翠同黄狗也睡者了”,一副安静、祥和的生活场景图顿时展现在我们读者的眼前,蓝天白云,绿水长流,一老一少,还有那只安睡的黄狗,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生活。在这里,作者似乎把黄狗塑造成了翠翠的一个心有灵犀的知己,而且更是通过黄狗的黯然入睡,使我们看到了这个地方“一切莫不极有秩序,人民也莫不安分乐土”,而“中国其他地方正在如何发生不幸挣扎中的情形,似乎就还不为这边城人民所感到”。

沈从文《边城》中的人性美 篇7

一、健康、自然、优美的人生形式

沈从文自小生活在一个边疆辟地小城———湘西凤凰, 15岁离开这片生养他的热土后, 大部分时间里, “我却常常生活在那个小城过去给我的印象里”[2] ( P246) , 湘西凤凰在其文学创作中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边城》近10万字, 向来被视为沈从文的代表作, 作品讲述了主人公翠翠的一段美丽而又忧伤的爱情故事。小说通过对农村少女爱情心理变化细致入微的描写, 以及对故事情节波澜起伏的安排, 把湘西世界的景物、风俗融入其中, 展现了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画面。本文以翠翠这一形象为例, 谈谈沈从文作品中所体现的人性美。

翠翠原是个浑事不解的乖巧少女, 她在青山绿水间无忧无虑地生活着。“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 故把皮肤变得黑黑的, 触目为青山绿水, 故眸子清明如水晶”, “为人天真活泼, 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 如山头黄麂一样, 从不想到残忍事情, 从不发愁, 从不动气”[3] ( P64) , 纯粹是个涉世未深、不谙世事的女孩。她那纯洁而略带忧伤的气质与那美得令人发愁的茶峒山水融为一体, 组成一幅牧歌情调般的风景画。翠翠的爱情几经波折, 充满种种恩怨纠葛, 在这过程中, 她所具有的健全人性的形态之一———顺应自然的特点也就显露出来。翠翠没有大喜大悲, 虽然“为一些很神秘的东西驰骋她那颗小小的心, 但一到夜里, 却甜甜的睡眠了”[3] ( P114) 。在沈从文看来, “自然似乎永远是‘无为而无不为’”[4] ( P340) , 一切人事皆有渊源。其中固然含着一定的宿命论思想, 有消极的成分, 但在人们面对不可违抗的自然力, 遭遇失败时, 暂时他平静下来寻求解决问题的新方法, 或许比不分析具体的情况作鲁莽的冲撞要好得多。翠翠的人生形式是自然的、优美的。听祖父说些城里多年以前的战争故事, 用竖笛为爷爷伴奏, 替他人渡船, 和黄狗说话。在听到别人说欺侮她的话时, 轻轻地骂一声:“你个悖时砍脑壳的! ”[3] ( P80) 虽是误会, 也见出她的善良与单纯。即便知道二老天保生了他们祖孙俩的气, “只是老的为人弯弯曲曲, 不利索, 大老是他弄死的”[3] ( P134) , 翠翠依然对他与爱情抱有强烈的憧憬。“翠翠不能用文字, 不能用石头, 不能用颜色, 把那点心头上的爱憎移到别一件东西上去, 却只让她的心, 在一切顶荒唐事情上驰骋。她从这分隐秘里, 便常常得到又惊又喜的兴奋。”[3] ( P136) 翠翠的行为吻合少女初恋时的甜蜜神态, 合乎自然, 顺乎人情。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 有人认为, 翠翠在爱情中的言行表现出人性的贫困和简陋, 而非健全的人性, 贫困就贫困在她没有主动去追求爱情。笔者认为, 任何个体的主导行为都是特定历史环境中的产物, 其主导行为不可脱离具体的时代背景。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 我们不能要求翠翠胆子大一点, 步子快一点, 思想解放一点, 去勇敢地追求爱情, 从而实现她所梦寐以求的爱情, 当时的湘西, 是尚未被外界世俗文明侵袭的一方土地。女性美的范畴, 涵盖了矜持、含蓄与内敛、羞涩, 与现代部分人认同的“女追男, 也无妨”大相径庭。因而, 翠翠的行为是符合其时的主流审美意识的。

二、人性美的体现: 真、善、美的统一

在谈到《边城》的美学理想时, 沈从文曾说:“我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人生的形式’, 一种‘优美, 健康, 自然, 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为人类‘爱’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说明。”[1] ( P5) 翠翠便是他在作品中要说明的具有“爱”的主人公。翠翠的“爱”体现了真、善、美的统一, 是人性美的体现。

真。“真是从客观世界的运动、发展中表现出来的自身规律, 是客观存在的真实现象, 是主体对客观存在着的真实现象、内在本质及其发展规律的正确认识。”[5] ( P38) “真”的领域不仅涉及科学、理论知识, 而且包括人类的情感思维。追求“真”是人的实践活动的目的之一。表现在翠翠身上, 便是纯朴、天真的个性及对自己感情所持的真实态度, 在翠翠隐约萌生了一种新的意念———这或许还不是爱情时, 她守住心中关于人生的全部美丽梦幻。但是, 爱情的真谛并不仅仅在此, 傩送走了, 祖父死了, 可怜的翠翠开始了孤独的对情人的痴心等待, 而“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 也许‘明天’回来! ”[3] ( P152) 对爱情的追求与坚持如果只是等待, 或许显得稚嫩与被动, 但它从另一个角度体现出对那份爱的忠贞与决心。海子在《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中写道:“从明天起, 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 劈柴, 周游世界……从明天起, 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6] ( P504) 表面上看, 是诗人暗下决心欲向世人宣告, 从明天起, 我要热爱生活, 享受生活。事实上, 这几句诗正是表现了诗人与现实世界的无法磨合, 体现了诗人对积极入世的绝望。因为他是“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而不是从今天、从现在起, 今天有明天, 明天还有明天。所以, “明天”是个模糊的概念, 是永远难以企及的未来。翠翠等待的正是这样的一个明天。她对爱情的痴心等待也就在生活中蕴含了深刻的哲学意义, 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那就是追求“真”。现实生活中, 翠翠爱的是傩送, 而并非天保, 是“客观存在的真实”, 翠翠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也就是主体对客观存在着的真实现象、内在本质有着清醒的认识。因而, 在她听说来说媒的是大老而不是二老时, “不曾把头抬起, 心忡忡的跳着, 脸烧得厉害, 仍然剥她的豌豆, 且随手把空豆荚抛到水中去, 望着它们在流水中从从容容的流去, 自己也俨然从容了许多。”[3] ( P112) 对待二老, 翠翠完全是另一种心态, 即使他对自己有了误会, 甚至走了, 她依然等待着他。从翠翠对待大老、二老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可以看出, 在爱情上, 翠翠是不苟且的, 是追求真实, 尊重自己的情感的。

善。翠翠自幼与祖父和一条黄狗相伴, 为过河人渡船, 奉赠烟草、茶叶, 助人为乐。这是对他人, 对社会有利、有益、有积极意义的行为, 也就是善行。“善是人们的行为及其后果对他人、对社会的有益性。”[5] ( P45) 翠翠的善已不仅仅停留在心地善良的层面, “从不想到残忍事情”, 它已经走出内心, 跨入了行为领域, 是与人为善, 由小乘之善步入大乘之善。“独善其身”与“兼济天下”虽然都为人称颂, 但两者的境界却有天壤之别。从个人利益出发, “独善其身”显然是明哲保身的代名词, 为人所不齿。如果有人能“兼济天下”, 从社会利益出发, 其便超脱了自我的樊篱, 有悲天悯人的胸怀和气度。翠翠的言行虽不能算得上兼济天下, 但其本质是无二致的, 考虑到翠翠个人的能力、境况, 她所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罢了。

美。车尔尼雪夫斯基认为:“美是生活”, “任何事物, 凡是我们在那里面看得见依照我们的理解应当如此的生活, 那就是美的; 任何东西, 凡是显示出生活或使我们想起生活的, 那就是美的”。[7] ( P6) 《边城》中写道:“在这小城中生存的, 各人自然也一定皆各在分定一份日子里, 怀了对于人事爱憎必然的期待。”[3] ( P68) 这正说明了, 在正视现实的前提下, 边民们对美好生活的热切期盼, 边民们的生活并非碌碌无为、了无生机, 并非没有追求。翠翠活泼机敏、体贴祖父的苦心, 一旦在梦中被那青年的歌声将灵魂轻轻托起之后, 就一改初衷, 充满了对它的渴望与追求。这是依照我们的理解应当如此的, 是合乎人性的。美的实质在于合乎情感。翠翠的生活, 建立在真与善的基础上, 合乎人们的情感, 为人们所接受, 从而创造了美。

“人创造环境, 同时环境也创造人, 人们是他们本身历史的剧中人物和剧作者。”[5] ( P65) 在湘西这方宁静、安详、朴实的净土上, 生活着许许多多的翠翠。正是这弓背般的溪流、弓弦般的山路、静静的河水养育了她们, 使得她们淳朴、能干、优美、健康。她们不虚伪、不怯弱、不庸俗, 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没有一丝的喧嚣与浮躁。是她们创造了湘西世界, 去掉了雕饰与矫揉, 延续了代代相传的美好传统———习惯、风俗、常识、经验等。

平静而又清澈的绿水, 融化了湘西人好勇斗狠的个性, 消解了他们还来不及染上的世俗气息。沈从文在《边城·题记》中写道:“我只想造希腊小庙。选山地作基础, 用坚硬石头堆砌它。精致, 结实, 习称, 形体虽小而不纤巧, 是我理想的建筑。这神庙供奉的是‘人性’。”[1] ( P2) 这供奉“人性”的小庙并非天生具有, 也并非沈从文一手独创, 而是翠翠们自己的杰作, 她们是“历史的剧中人物”, 同时又是“剧作者”。一方面她们身处剧中, 无法也不可能脱离她们的生存环境, 是剧中人物; 另一方面, 她们将“构成人类生活和人类世界基本轮廓的真、善、美”[5] ( P90) 高度统一起来, 表现了人类在特定历史阶段的共同价值取向和精神追求, 显示着人性美。

三、用原始的人性美改造虚伪、孱弱的国民性

在沈从文笔下, 像翠翠、萧萧、三三这些人物身上闪现的人性美, 并不是完全理想化的, 它具有特定环境中的特性———没被“现代都市文明”过滤掉的“野性”。这种野性, 并不是指粗鲁、凶残, 而是指一种自然状态, 其中还带着倔强的成分。它是健康、淳朴的, 它属于自然、优美的“人生的形式”的一部分, 并不带任何贬义的味道。《边城》中, 翠翠身上充满了野性, 这是一种人性的不加任何雕饰, 生于自然、死于自然的形态; 对美好爱情的坚守, 她甚至愿意用一辈子来等待, 倔强的性格因子突显无疑, 而沈从文就喜欢这种东西, 人性的东西。

其实, 沈从文自身就带有这种野性。首先, 他的这种野性带有自负的成分。1934年1月18日, 沈从文在致张兆和的一封信中写道: “我想印个选集了, 因为我看了一下自己的文章, 说句公平话, 我实在是比某些时下所谓作家高一筹的。我的工作行将超越一切而上。我的作品会比这些人的作品更传得久, 播得远。我没有方法拒绝。”[8] ( P181 ~ 182) 此信中, 沈从文表现得很自负, 认为自己的作品确实比其他作家的要强。后来这种预言“奇迹”般地得以实现, 其《边城》、《湘行散记》等作品在文学史上享有崇高的地位。其次, 沈从文的这种野性还带有倔强的成分, 这通过他与鲁迅的关系就能表现出来。有一次, 鲁迅因误会出言讽刺了休芸芸 ( 沈从文创作初期所用笔名) , 还在一些作品中以尖酸、刻薄之语对其进行挖苦、嘲讽, 而倔强的沈从文“当时在文章中是这么写的:‘用一个泼辣无赖精神, 继承了革命文学的骂人兴味, 有名为鲁迅负责的《萌芽》, 这刊物事实上的编者为蓬子, 同他们俩人都熟习。’姚蓬子是姚文元的父亲, 是左联的, 跟鲁迅编左联的刊物叫《萌芽》。”[8] ( P72) 总的来说, 若沈从文生来就是城市人, 没有乡下人的这种野性, 没有自负与倔强的性格, 便难以写出《边城》、《八骏图》、《长河》等极富个性的小说, 也就难以在中国文学史上立足。

沈从文不仅身体力行, 还用大量的作品来发掘这种原始、淳朴的人性美, 目的就在于他想用这种原始的生命力来改造虚伪、孱弱的国民性, 从而探寻生命的庄严和本真, 进而重塑民族品德, 重铸民族灵魂。这点在文学批评家苏雪林那里得到了印证———在《沈从文论》中, 苏雪林不再那么简单地认为沈从文的作品“没有思想”, 而是比较欣赏地认为沈从文“就是想借助文字的力量, 把野蛮人的血液注射到老态龙钟、颓废腐败的中华民族身体里去, 使他兴奋起来, 年轻起来, 好在20世纪舞台上与别个民族争生存权利”。[ 10 ] ( P351)

总体而言, 沈从文始终以“乡下人”自居, 他以独特的富于个性化的感知方式, 通过对人性扭曲的批判, 努力于充满病态的社会环境中发现、捕捉人性的闪光点———健康、自然、优美的人性, 从而达到他使那些遭到压抑和歪扭了的人性获得解放, 使民族品德的重造和国家社会的振兴成为可能之目的。沈从文瞄准自己熟悉的故土———湘西, 讴歌其地健全的“人生的形式”。细心阅读沈从文的小说, 我们不难发现, 其创作在从浪漫主义到现实主义, 再到两者的融合, 他始终热情地呼唤美好人性, 作品中贯穿着的一个总的思想基调, 就是对美好人生的寻求和对人性复归的渴望。

摘要:《边城》表现了一种美好、单纯、朴实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 这种人性美是以翠翠这一形象为载体, 通过她美丽、动人及忧伤的爱情故事表现出来的, 其主要特点为自然、优美、健康, 体现在真、善、美的统一, 旨在改造虚伪、孱弱的国民性。

关键词:沈从文,翠翠,人性美,真善美,野性

参考文献

[1]沈从文.沈从文全集·第9卷·小说[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 2012.

[2]沈从文.沈从文全集·第13卷·传记[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 2012.

[3]沈从文.沈从文全集·第8卷·小说[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 2012.

[4]沈从文.沈从文全集·第16卷·文论[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 2012.

[5]王永昌.走向人的世界[M].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 1991.

[6]海子著, 西川编.海子诗全集[C].北京:作家出版社, 2011.

[7]车尔尼雪夫斯基著, 周扬译.艺术与现实的审美关系[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9.

[8]沈从文.沈从文全集·第11卷·散文[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 2012.

[9]李辉编.中国文人的命运[C].郑州:郑州大学出版社, 2006.

沈从文思想中的人性 篇8

“发掘人性的美质,揭示和探寻生命的庄严和价值,进而重造民族的品德,重铸国民的灵魂,实现社会、国家、民族的重造,并向人类远景倾心,是沈从文文学理想的一个基本精神向度。”沈从文说:“这世界上或有想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楼杰阁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腊小庙。选山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理想的建筑。这神庙供奉的是‘人性’”。沈从文在其文学世界里真的就构筑了这样一个供奉着“人性”的小庙。可以说,“人性”是沈从文文学的基础。

五四新文学是“人的文学”,“人的活动首先是人性的活动”,文学中的人性应当说是文学表现的基本起点。然而在当时民族危机大的历史环境下,文学要承担启蒙民众思想和拯救民族危亡的社会责任,于是文学对于人性的表现和启蒙就成为了次要的。始终执著与表现人性,挖掘人性的沈从文成了文学主流的边缘人物,他的作品在时代背景下显得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沈从文在社会动荡,民族危机和政治危机突显的时候,用理性的眼光审视生存的社会,将社会中出现的丑恶的现象和湘西的带有原始色彩的健康的进行对照,深刻挖掘造成“人性迷失”的根本原因。首先,“陈腐的封建思想和文化礼教观念扭曲了人性中的‘魔性’,阉割了人的本能欲求,压抑了人的自然天性,造成了人性中情、欲的分离和灵、肉的割裂,导致了人性的迷失和异化。”其次,“‘现代文明’尤其是商品经济则扭曲了人性中的‘神性’,膨胀和纵容了人的贪欲”,“人性被异化”。

其实,人类一直在面临着两难的境地,既不希望因为葆持人性,追求真善美,而拒绝历史的向前发展,让人类退回到原始的生存状态;也不能放任人性在现代社会里,因人对现代化和经济物质的追求,而导致人性迷失和堕落。对于这些问题沈从文有他自己的看法,“爱与美是黏合人性割裂、调适人性冲突的最好方式,是人性的最高层次,是神性内容的核心。”沈从文文艺思想中的“人性”是在五四新文化的土壤中生长的,周作人的‘人学’理论、五四初期‘爱与美’的文学思潮等都对沈从文的人性思考有所启迪和帮助。因此,其文艺思想中的“人性”,既具有启蒙层面上的意义探寻,又紧密结合社会现实,从人性角度挖掘现代中国危机的根源,以文学的审美性改造人性,进而调适现实矛盾和冲突。

构建一座“希腊小庙”是沈从文一生都在做的事,对“人性”的追求是沈从文从来就不曾停止的,人性对于在沈从文的文艺思想里不仅是文学表现的具体内容,而且是评价和判断的标准。沈从文说“我以为一个作品的恰当与否,必需以‘人性’作为准则。是用在时间和空间两方面都‘共通处多差别处少’的共通人性作为准则。一个作家能了解它较多,且能好好运用文字来表现它,便可望得到成功,一个作家对于这一点缺少理解,文字又平常,而少生命,必然失败。”

“我实在是个乡下人。说乡下人我毫不骄傲,也不在自贬,乡下人照例根深蒂固永远是乡巴佬的性情,爱憎和哀乐自有它独特的式样,与城市中人截然不同。”沈从文对于自己乡下人的认同,使得他对人性的探寻“投向遥远而偏僻、原始而古朴的湘西世界”,结合自己所生活着现代都市环境,用现代的视角反观湘西世界。他看到了当地的“自然的美,生命的真,人性的善,世风的淳”;发现了人格的雄强和健康、生命的生机和活力;发现了人性的庄严和美丽,崇高和伟大。于是他的“希腊小庙”就建立在这块奇特的土地之上。将至美的人性寄寓在湘西众多的人物形象中,展示一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

他作品中的湘西青年男女大都是大自然的孩子,“青山碧水给他们以透明无瑕的灵魂,朝岚暮霭氤氲出他们似水的柔情,风雨雷电熔铸了他们如火般刚烈的个性。”比如《边城》里的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故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故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和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在自然中生活的人,保持着和自然一样的自然人性,无处不闪耀人性的光辉,“相对封闭和古朴的区域人文传统则赋予了他们人性中的厚道和善良”,他们没有儒家传统的伦理道德的束缚,没有礼教的约束,他们敬畏自然和天神,比如天保和傩送尽管家长是船总,“却又和气亲人,不矫情,不浮华,不依势凌人”;豹子用鲜血和生命来回应媚金的感情,来证明自己的忠诚,来捍卫人性的尊严。沈从文把人性的理性和希望寄寓在湘西年轻一代人的身上,把对人性丰富内涵和底蕴的挖掘,放在了湘西中老年一代的身上。他们历经沧桑,阅历丰富,体现了人性的恒定与长存,比如老兵会明从军十几年,看着别人用各种手段升官发财,依然能够真诚善良,保持乡下人的美好品格,证明人性不会泯灭。

“人性”是一个长久不衰的命题,沈从文执着追求人性的美,构建理性中的“希腊小庙”,供奉着“人性”,也为后来人构建了一个理想中的精神世界。

参考文献:

[1]康长福.沈从文文学理想研究[M] .人民出版社,2007.

[2][美]金介甫著,符家钦译.凤凰之子:沈从文传[M].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1999.

[3]严家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M] .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

[4]许志英,邹恬主编.中国现代文学主潮[M]. 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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