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老井散文

2024-09-09

回忆老井散文(精选10篇)

回忆老井散文 篇1

十二岁之前,我住在一个叫“凉水井”的村子里,多年以后,村子里许多景物和人事都朦胧模糊了,惟有那口水井还不时出现在我的梦境,以至在二十年之后再见到它,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村因水井而得名,这个水井可也不是浪得虚名,水井位于村子西北方的一块高地上,井旁并排有两棵皂荚树,皂荚树向四面伸展的枝叶,叶叶相交通,像一顶巨大的绿色的帐篷笼盖着水井,给井提供一遮风挡雨、冬暧夏凉的好去处。

听村里老人们说,这个水井始建于清道光年间,古井井檐用一块大青石围箍而成,长年累月,井檐的青石都被井绳磨砺出数十道深约二三十厘米的沟壑,年代久远并不是虚言妄语,井壁砌以青砖,有一些草本甚至木本植物的种子随风飘荡在砖缝里,便显示出顽强的生命力,这里生根发芽,这“顽石数朵苔”的景致,更增添了井的神秘和幽静。

井很幽深,阳光在井里经过折射反射散射等许多变化后,呈献出晦暗混沌、光怪陆离的光学现象,更增添了老井的.古朴淡静,观之,让人生发出一种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出世情怀。

那时也没有什么冷饮、矿泉水,渴了,我们就用一根细纱绳拴住一个窄口瓶,放到井里去取水,好久才听到一声“扑咚”声响,拉上来,就是一瓶再优质不过的矿泉水,虽然没有经过专家检测,我敢肯定地说,这略带着一些甜味的井水,绝对比得上现在广告上浮夸的任何一种富含什么矿物质的矿泉水,更何况,在我看来,这水还蕴含着浓浓的乡情呢,水舀上来,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地争着喝,个个肚皮涨得像西瓜一样滚熟透园。

每年春夏季节,村子里大姑娘小媳妇们在吃早饭前都到这里浣洗衣服,这井旁也自然是落后封闭村子的娱乐中心和新闻发布会了,大婶们说着东村娶媳妇、西家嫁女儿,张家猪下崽了、王家鸡发瘟了等一些琐事;大嫂们肆无忌惮地说着火辣的风情话,听得前来帮媳妇打水的小男子汉涨红着脸、低着头远远地站着;听得前来用皂荚洗头的大姑娘心里像揣了小鹿一样乱撞,娇艳的脸上两朵粉云飞。那场面真是温馨和谐。

经常在老井边,春风温柔地吹拂着皂荚树,发出像小提琴《梁祝》那轻柔低迷的声音,湛蓝的天空上北雁南飞,阳光从树叶的夹缝里穿透下来,照着下面一个胖墩墩的小姑娘,一条懒狗在小姑娘的脚前打着盹儿,小姑娘目光清纯,唱着当时的流行歌曲。她就是我们村里的四姑娘小芸,脑瘫后遗症,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喜欢唱歌,她的歌声给在井旁劳作的人们带来欢乐。她的梦五彩斑斓,她的世界都充满着真善美,她的人生字典里写满了爱。

井离家有500米远,父母挑水,我们总是跟在身后,父亲挑着满满的两大水桶水,有时防止水往外面溢,父亲还从井旁的皂荚树扯一两枝树叶放在水桶上,防止震动,一路不滴地挑回家,我跟在身后,看着父亲那挺直的脊梁,沉稳的脚步、高大的身材,感到父亲是多么的伟大、多么坚强。

今年回老家,我特地绕道看一看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给我留下美好回忆的这个老井,当我看到这个老井时,我真的惊诧于它的变化了,

老井旁的两棵皂荚树早已被砍伐了,老井也被废弃了,现在家家都安了自来水、自压水井,龙头一扭,就能出水,谁还跑几百米来挑水吃,就是井口那具有古朴沧桑感的井箍也被政府的有关部门收藏,作为文物保护着。老井四周的田地,都盖上鸡棚猪舍,空气弥漫着一种难闻的动物粪便气味。大概与自己心里期望的落差太大,看了之后,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惆然若失的感觉。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 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贺知章是幸运的,虽然离开家乡将近五十年,虽然回乡时儿童相见都不相识,但他回来依然还能看到小时候门口前的镜湖水依旧清澈、湖面依旧波光粼粼、湖里依旧有绿荷映日、家乡的春风依旧清新。而老井和我只有二十几年未见,竟被损坏得如此不堪、令人心酸难抑。

这滴血的经济指标,打碎了我儿时许多印象:现在家乡,清澈纯净的塘水变得污浊难闻,长着青青河边草的河道变成了生活垃圾场,明净蔚蓝的天空变得阴沉昏暗了,就是那略带着桅子花甜甜香味的空气也变得有一股腥膻味。

如何写好回忆性散文 篇2

屠祺琦:这篇文章我很喜欢,理由很简单——因为它感动到我了。尽管小作者的文筆朴实无华,却散发着浓浓的怀旧气息,充满了真实感。

本文用一条“草莓毯”作为线索,睹物思人,由毯子牵扯出其对奶奶的回忆,这样的结构安排非常精巧。读罢全文,一种温馨而悲伤的感情笼罩了我,让人有想要落泪之感。

老师:的确,这篇文章的细节描写非常感人。无论是奶奶织毯子的画面,还是她为“我”盖毯子的场景,都紧紧地抓住了老人的动作、神态、语言等进行了细节刻画。点点滴滴的思绪交汇起来,自然透露着一股怀念和眷恋的味道。

黄蓉:不过,除了情感饱满之外,我认为本文在记叙顺序上也有值得我们的借鉴之处。

老师:那么,你认为这篇文章的记叙顺序属于哪一种?有什么好处?详细说说吧!

黄蓉:作为回忆性散文,这篇文章自然运用了倒叙的手法。小作者先从现在的时空写起:回老家收拾东西,却被一条“草莓毯”牵动思绪,接着展开倒叙。可见,倒叙除了可以增强文章开头的吸引力外,还可以给这段记忆增添一种沧桑的感觉。结尾部分,小作者结束回忆,回到了现实,做到了首尾呼应,结构完整。

老师:说的一点儿没错,看来,黄蓉同学对文章的结构分析得非常到位啊!

倒叙,是我们写回忆性散文的一种惯用的记叙顺序。既然是回忆,那么常常是从现在写起,接着穿梭回过往的。例如著名散文家宗璞的《水仙辞》,就是从窗前的一盆水仙花开篇,接着由此展开回忆,进入倒叙,思念自己一个逝去的、喜欢养水仙的朋友。

再如散文家吴伯萧的《记一辆纺车》,同样也运用倒叙手法,通过回忆在延安时代用过的一辆纺车,描绘了当年纺线比赛的欢快场面,叙写出艰苦岁月中劳动生活的乐趣。

运用倒叙手法写作的文章还有很多,同学们可以找来看一看。

高芷晴:刚才同学们分析了细节、结构等优点,我都很赞同。除此之外,我还想再补充一点,这篇文章的结尾我很喜欢,因为小作者写出了一种成长的感悟。长大高飞,是生命必然要经历的过程,人生总是逃不过生离死别。正如文中奶奶说的那句话,鸟儿长大了总要飞出森林。但是无论我们走多远,那些点点滴滴的记忆却永远不会忘却,因为亲情是我们永远的港湾。

老师:看到诸位同学都能善于从范文中汲取优点,这让老师很欣慰。

关于回忆性散文的写作技巧,老师再来作一下最后的总结:

第一,同学们在写作中,要把握行文结构,学会睹物思人,展开倒叙;

第二,在回首往事的时候,一定要善于抓住感人的细节,如范文中的“草莓毯”这个细节,就可以给文章增色不少;

第三,要注意情感的饱满,回忆往事时要写出浓浓的怀恋感、沧桑感,在情绪上感染、打动读者。

老井散文 篇3

井也是泉。

泉是天然而成,井是人力而为。

泉滋润万物,井只尽忠于它的主人。

所以,井很多时候是自私的,甚至还经常跟愚昧挂钩。

但,井的确是无辜的。

井为何物?《农政全书》对井的阐释是:“井,池穴出水也”。而井水洁而无泥,清凉甘洌,较之地表水,当是更加安全健康的饮用之水。“耕田而食,凿井而饮”。因此,不管是临河还是依山而居的村落,无不散落着星星般耀眼,或幽深或清浅的一眼眼井。

就有这样一眼井,每每清凉着我浮躁的生活,每每滋润着我枯竭的心田。

故乡属于典型的丘陵地带,固然有清浅溪水潺潺流过,但村里还是出现了几眼井泉。村中央一座破败的庙宇,庙宇西侧有一眼深数米的井。此井在村子当是最年长,最甘甜,也是最多人光顾的,更是豆腐世家做豆腐的不二水源。这眼幽深,经年不竭的井给古老的村落平添了几分沧桑厚重,静逸淳朴。

除了老,除了水质上佳,老井并无独特之处。老井的井筒是圆形的,大块鹅卵石铸就的井壁早已布满森绿的青苔,靠近井口的缝隙中生长着一丛从鸡爪草。四根厚长的青石条拼成了一个大大的“井”字,搭就了一个简易坚实的井台。圆井方口,若一枚铜钱,或许是先人刻意为之吧。然而,老井似乎并没能让日子“流金淌银”,却也滋养了一茬茬鲜活的生命,一个个生动的日子。

破败古老的庙宇是村人,尤其是那些满脸褶皱茶余饭后的“戏台”,而紧靠着庙宇的老井则是村里更加吸引人气的所在。相较破庙的越来越老气横秋,老井却是沧桑着,年轻着。

瞅着井台上一道道被井绳勒出的光滑的槽痕,老井大概从诞生那天起就没得一天空闲。百姓的日子,离不开“柴米油盐”,更离不开被称作“生命之源”的水。水是阳光,是空气。因此,汲井担水便成了不可或缺的家务劳动,或清晨或黄昏,井内水桶上上下下,水花翻飞;井台上你来我往,钩担颤颤悠悠。

太阳爬上东山顶,有婆姨陆续端着衣服或米菜聚拢而来,井台上便越发的热闹起来。她们往往是“看孩子不耽误推磨”,手里忙活着,嘴里更不闲着,东加长西家短,嘻嘻哈哈。大概“市井”一词便与此有关联吧。

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倘若还有谁家男人来挑水,总少不了一番只属于乡村婆姨的泼辣与开放频频上演。

才来啊,是不是昨晚没让你媳妇过瘾,今早上又缠着你了。

不对,瞅这身肉疙瘩,应该是昨晚用过劲了。

哈哈哈……

这会地里又没活,俺就睡个回笼觉,你们尽瞎扯。男人脸红脖子粗,“嘿嘿”一笑,只管拨拉开婆姨们,飞速拔上两桶水,钩担勾起,拾到肩上,“吱吱扭扭”地逃走。

一直到夕阳西下,甚至月上柳梢,疲惫的老井还无法清静,依旧有三三两两的男人来挑水。他们却不急着回家,纷纷解开上衣,拔上一桶井水,劈头浇下,大呼爽快过瘾。黝黑结实的胸脯上残留着颗颗水珠,在清丽的月光下晶莹剔透,散发着一种原始的雄性之美。有的甚至还喜借着这兴致南腔北调地吼上几嗓子,当然,这种情景大都是在夏夜。

是的,故乡的夏夜,微风古树老井,人们没有荧屏作乐,却有民间吹啦弹唱,响彻月下。质朴的乡音乡情,悠悠萦绕于山间凡尘,如饮如沐甘爽的井水,清凉了一个个夏。

其实冬天的老井也一如既往的热闹。井水夏凉冬暖,婆姨们更懒得去村外河边浣洗衣物。所以一整个冬天井台上都不能见干,渐渐被一层一层的冰冻覆盖,如给老井围了一条厚厚的白色围巾,阳光下刺人眼目。再来挑水便要小心翼翼,生怕脚下打滑。真的从未听大人讲过有谁挑水掉入井中,然在儿时的某个风雪肆虐的冬夜,却有人把自己主动献给了“井龙王”。

她是居住在破庙南门跟前的一位姐姐,天生丽质,聪慧可人,村里的.大小孩子都喜欢她。尤其那双清澈干净如井水的大眼睛,几乎成了我们梦中的两颗最亮的星星。可这样的一个姐姐为啥要投井呢?得有多大的委屈呢?伤心的我们除了迷惑,也对老井起了憎恨之心。

大人们似乎也不再搭理老井,另去了别处挑水洗衣。老井终于难得清静,却也应该还有落寞、悲哀和冤屈。

数日后才无意偷听到大人们讲起,姐姐原是被坏人糟蹋后,没敢跟家里人说,万不曾想竟有了身孕,家人一气之下把她赶了出来。可怜的姐姐满腹的委屈无处诉,一时寻了短见。

真相大白,对老井的愤恨继而转向了行恶之人。一直没听到有关此人被逮到的消息,小小的心灵也装不下这些东西,久而久之便淡忘了。而老井经过两台抽水机一通猛抽,见了底。村人把井底的淤泥清除,用石灰水消了毒,老井便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和生机。

姐姐是无辜的,老井也是。

但经此之后,老井的人气确实一天不如一天了。一句“背井离乡”道出了多少辛酸与无奈,也道出了山村人山里娃渴望走出去的强烈愿望。千山万水挡不住年轻的脚步和梦想,似乎只一转眼,村里只剩了老弱病残幼。然而钩担早已蒙尘,自来水流进了家家户户的厨房水缸。老井当真成了一位风烛残年,且多病之体的老人。

那年回乡,原本潺潺清亮的河水已是“叮咚”不在,狭长的河道里聚满了各色垃圾。再尝老井,竟也是多了几分咸涩,如眼泪的味道。

一眼眼在历史的天空下,见证悠悠岁月的老井啊!滋养生命,灌溉五谷的老井啊!无论怎样的风风雨雨,无论怎样的背井离乡,依然是流淌滚滚乡愁的源泉。

描写老井的散文 篇4

在我的老家有一口水井,长一米,宽不过2尺,深约2尺许,用四块青石板围成,坡度成梯形,状如扁日,长年能看见水井里有两处泉眼,泉水清澈透明甘甜。

我就是喝这口井水长大的。记得儿时,全屋五户人家住在一座中间有公堂厅分上下两排的瓦房里,只要走进一家就能从任何一家走出来 。这口井就在屋的`东南角,当年每家每户都没有水缸,做饭用水是用一个木制提桶,要用水时即去井里提一桶回来,不够再去提。井边备一个水瓢,便于每家提水时掏水用,即方便又卫生。水井里的水不多,最多不过三担,即便多了也从旁边溢出来流到下方的一个小水池里了,池子不大,水满时多了也就流走了,平日里洗衣洗菜就在这个池子里。

有一年大旱,生产队上其他屋里的水井全干了,40多户人家百余人全来这口井里等水吃,说是等,其实是因为水井的容量有限,最多三担水,不过井里的泉水沁出来也是很快的,只消嗦几筒黄烟或一杯茶的功夫又会满的。有的人来了也不急于挑水,一看前面有人在等就放下水桶,进屋串串门拉拉家常什麽的,不消一会儿 就话也说了水也有了,两不误。

有好事者提议,这麽缺水,为何不把水井凿大些呢?曾记得那年,叔叔们与队里几个年轻人找来钢钎大锤准备把井扩大些,不想钻了没几下,原本有三个泉眼却突然有一个泉眼不再冒水了,任凭他们再怎麽找也找不着。奶奶知道后出来一通大骂,死活不准他们再挖下去,生怕剩下的两泉眼被弄没了。原来,这口井本有四口泉眼,想扩大这口井也不是今天才想到,祖上曾公一辈人也因闲井小水少干过同样的事,不想戳瞎了一个泉眼而后悔莫及。现在又被戳瞎一个怎能怪奶奶不骂?从哪以后,泉水来路少了,溢满的时间自然要长些,直到如今,依然只有两处泉眼出水了。至于这是怎麽一回事我至今也还不太明白。

尽管我不吃鱼,但是在井里捉鱼却成了我儿时的一大乐事,经常趁大人们出工去了,我就拿个面盆,站在井里,水刚过膝,三两面盆就把井水斛干了,里面寸长的小鱼,泥鳅每隔三五天就有,用碗盛了放在饭边蒸熟拌饭给猫吃,乐得小花猫终日对我百依百顺,馋了就跟着我一路叫,让我又去掏井捉鱼。

农夫山泉,有点甜,这话我信。而我家那口井里的泉水比农夫山泉水更甜。一到夏季,我几乎不喝茶,渴了就喝这井水,有时井边没有水瓢,我就扒在井台上,嘴伸到井里直接喝,有点像牛饮水,哈哈。在田畈上做工的大人们歇钵时也总是喜欢到我家门前的老枫树下来,提一桶井水,用葫芦瓢就着一个个地喝,冰凉解署止渴,大呼过瘾!如果恰逢队里分夏季降温用的冰糖或红糖,用这泉水化开,那滋味入口,比喝红参鹿茸汤还舒坦,终身难忘......

老井村庄明净的眸子散文 篇5

皎月泻下一缕清辉,星星就开始进入梦呓,猫头鹰闷叫了几声,像是低沉的鼾声。在这仲夏的夜里,黄土坡隆起的腹中,麻花沟泛起的胎音绵绵不息,怦怦不绝。山村乖乖地蜷缩在大山里,丘上的老井闪动着粼粼的光,就像明净的眸子,观望着黄土高原曼妙的夜色。

月亮是天空睁大的眼睛,此时正在用深邃的眼神搜寻大地深处的灵魂。村庄一片悠然,老牛的鼻息划过树林,老狗就支棱起耳朵开始聆听。昆虫的世界里没有夜晚,它们依旧用歌声演绎夏日的情怀。此时的村庄,我不知道用什么去形容,即觉得静谧,又觉得喧闹,就像一位沉睡中打着鼾声的老人。老井呢,泛着姣白的光,或许正在和月亮进行一场眉目传情的戏码,又或许天空需要和大地进行一次心灵的沟通,水井满足了它们的愿望。

似乎所有的事物一旦进入黄土高原,就会变得粗糙起来,水井亦如是。石头堆砌的圆形井口,青砖砌成的方形井台,井口不架轱辘,没有任何亭子之类的建筑,更没有“正是轱辘金井,满砌花红冷”的优雅姿态,老水井的容貌粗糙而又简洁。这口井名叫“暖泉井”,光从名字来判断,就知道和一般的水井大不相同。水井之所以被命此名,是有些许缘由的。暖者,温也,取“暖”字是因为井中之水在冬季就会变得温暖异常,纵是三九寒天,冰冻数尺,井口总是冒着腾腾热气。取“泉”字是因为井中之水来自地下,就像山泉一般,涓涓不断。村里人四季都在井中取水,水位却不曾有一星半点的降落,就像长生天攥在手心里的恒定系数。真正冬暖夏凉的水井并不多见,暖泉算是一口。冬天井水温暖自是不必再多说,三伏的盛夏若是热得无可奈何,光是往井口一坐就可以感受到沁心的凉气从脚心蔓延开来。要是哪家想吃凉面,担回去两桶井水,把刚出锅的面条拿水过一下,吃在嘴里既爽滑又劲道,实在是美味。

节气进入三伏,日子就变得稀薄起来。太阳就像司勤的公鸡,老早就爬了上来,夜空和大地不得不早早结束关于爱情的约会。白天的黄土高原,天空清澈得就像水洗过一般,极目万里却也看不见一朵云彩。空气的高度降了又降,最后贴着大地流动,土地的热量无法散发,乡下人就得忍受蒸笼一般的天气。在这冒着缕缕青烟的大地上,热浪席卷而来,原野上觅不得一丝声响,所有的生灵都在炙烤下开始沉默。比如平时爱叫的旱蛤蟆,此时正躲在田鼠洞里享受午后的安逸,懒得抬头观望四周的原野。还有乡间音乐家,我的昆虫伙伴,炎热也哽咽了它们的声息。此时的水井像一位雍容的老太,夏季是它最尊荣的时刻。茶余饭后,亦或是日头毒辣出不了山的时候,乡下人总喜欢扎堆聚在水井老榕树下闲谈岁月。男人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喜欢说一些有关田地的话题。女人呢,她们手中捏着针线活,笑一阵,闹一阵,也是过得闲散自在。老人喜欢和孩子混成一堆,听一出秦腔,或是讲几段故事,光阴就跟着日头西下了。老井不言也不语,只是用温和的眼神看着,把一朵白云看化,把悠悠的岁月看淡。可怜的乡下人,抱着一口老井,就是抱住了所有的岁月。

我时常站在山顶观望村庄,也知道村庄里许多事物身前生后的故事,却始终没有看透一口老井。有时候我也会思考,为啥不是屋前屋后,为啥不是田间地头,老井却不偏不倚落在村口的丘上,直到听过麻子老汉讲述的故事。他说,村庄是古老先人的身躯幻化而成,麻花沟蜿蜒而来,河中流淌的是先人的血液,南北两座大山是村庄的臂膀,曲折的沟壑连通了全身的经脉,老井就是村庄深陷的眼窝,没有谁的眼睛是长在屁股上的。麻子老汉讲这故事的时候眼神深邃沉静,就像一位虔诚的信徒,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信仰,是一位老者对一口老井的信仰。老井是啥时候建的,不知道,谁也不知道,没有人深究过先有老井还是先有村庄。水井是谁打的,也没人知道,井口没有碑文,葱葱的青苔独自守着老井安然的时光。对于此,我有过种种猜测,或许是某位行者行至此处,见有一股清泉破土而出,心中便觉新奇,遂挖得一口深井。他的后人抱井而居,长而久之形成了村庄。其实,有些事物,存在就是存在了,既然存在就有它存在的道理,我们又何必执着与此。就像这口老井,存在就是幸福,不必考虑它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农村人,靠天吃饭,水就是生命,水就是粮食。黄土高原是一块旱得出了名的土地,吃水就是乡下人最需解决的麻烦事。老一辈的人,在自家门口或是院子里,挖一个几仗深的圆形大坑,四壁裹满水泥沙石,再用砖石砌个台子,只要把雨水收集起来,就可以解决吃水的问题。这个东西叫做“水窖”,虽然外形和水井相似,却不能被称之为“井”。在庄稼人看来,窖中之水是人为,井中之水是天定。水井自诞生之日起,就有着与生俱来的神秘色彩,等级自然就高出水窖几个等级了。再者,窖水易干,几个月不下雨,水窖就会见了底,打上来的水浑浊不堪,就连牲口都却而远之,人就自然不能饮用了。井水四季丰盈,清冽可口,在缺水的年月,希望就在这口井中。

缺水又能怎样,人还得活下去,有了水井就有了活下去的底气。我不得不佩服老祖宗的生活智慧,若是打井的先人能看到这口水井的恩泽,想必一定能含笑九泉了。或许老水井知道,它生来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着。活着,就是使命,老水井关注着村庄里每一个生命。一个人,一头羊,甚至是一株野草。

黄土高原很难见到好年成,干旱是植在骨子里的。特别严重的年月,地里的.泥土开裂成小孩子的嘴,苗子就要跟着遭殃了。川道里种着玉米,这是庄稼人的经济作物,一年的柴米油盐全指望着它,容不得半点闪失。要是晒极了眼,乡下人也会想些离奇的法子。龙王庙,孤零零地立在南河岸边高耸的坡上,平时门庭冷落,只有单身的王老汉抱着一口破钟守候光阴。逢上这等干旱年月就变得熙熙攘攘了,一个个庄稼汉,俨然成了善男信女,请先生念经,抱香头作揖,只愿龙王早降甘霖。我不知道这是哪位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被这般遵照了千百年。灵不灵的我不太知道,总是庄稼人一种自我安慰的法子。要是烧香拜佛还不能求来一场雨,庄稼人也不会失辙,不怕,有水井呢。以前贫穷的年月,一头老牛,一架板车,一个水罐,再慢慢悠悠花上些时日,就能保住一地的苗子。现在生活档次提高了,老牛入了圈,板车作了柴火,只需一根水管,一个水泵,井水就径自流到大田里了。不管光阴如何荏苒,岁月如何变迁,大田里的庄稼总也离不了水井的呵护。

收成较好的年成,地里的庄稼绿油油一片,光看着就觉得可人心,庄稼人自是不必过多的焦心。此时村里人就会张罗着盖新房。房子呢,泥打的土坯,青瓦的屋面,鞭炮噼里啪啦响上一通,上梁落顶,不消几个时日便能落成。可是乡下人明白,盖新房,下地基,哪样都离不开水。水自何来?下有河流,上有暖泉,自可任意取之。可是河流里的水多碱,盖起的房屋禁不住岁月,没几个年成就会落皮出碱。若是用暖泉之水,又是另一番情景。井水性甜,万物能融,盖房时铡碎麦杆,再拿井水黄土和成泥,堆砌的土坯墙城墙一般坚硬,足以抵挡塞北的风沙。庄稼人就是如此,日子再清,总有一口滋心的老井,生活再苦,总有一间遮风的房屋。

不饮一口井水,就不会知道井水的甜,乡下人自然明白。但他们不懂,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道理。其实,老水井真是黄土高原上的那一瓢,乡下人对井水的信仰绝对不亚于粮食,小时候打水的场景就映像深刻。晨曦,天边只是一个鱼肚白,母亲就拉着风箱开始张罗早饭,父亲也老早起来套车,喂牛。水井虽在村口,离我家还是有一段距离,一来一回还需个把小时呢,拉水就得赶时辰。吃过早饭,走半个小时山路,水井就在眼前了。此时的水井,只是被人群包围着,正在打水的人脸上洋溢着微笑,手里的绳子一抖一落再往上一提,满满一桶水就打上来了。等待的人其实也不是闲着,他们也不排队,只是聚在一起闲谈,说笑。出过门的人讲一讲外边的稀罕事,没出过门的人讲一讲田里的事,时间也就走远了。其实,谁来的早,谁来的晚,每个人心中都很明白。用不着争,也用不着抢,谁家有急事先打也无所谓,乡下人把人情世故看得重。打满水桶,灌满水罐,就该饮牲口了。我最喜欢看二爷家的老黑牛喝水,它虽然身躯高大威猛,牛角锋利尖锐,喝起水来却绅士一般优雅。它有溜圆的大眼睛,喝水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嘴皮子闪动着,鼻孔一张一合,一大桶水就下去半截了。我能看到它的脖子里流进一波一波的水流,也能听见“咕咚咕咚”的饮水声。在黄土高原上,人畜共饮一井水是很正常的事,农村人的生活说白了也就是人和牲畜相依为命。也许这就是生命,同饮一井水,君心似我心。

小时候的生活就是如此,贫穷而又简单。庄稼人斗争了一辈子,与水斗,与旱斗,凭的就是这一口不大不小的水井。都说鱼儿离不开水,人又何尝不是。水的恩泽,让大田里的庄稼葱茏,让圈舍里的牲畜兴旺。如此,乡下人的生活虽苦,总还是活着。水井,聚泉水之大成,当然是生命之源,兴旺之源了。

现在的水井是个啥样?不知道,没有人提起过。村庄逃逸了,农具被搁置,老房子空空荡荡,麻雀在屋檐下安了家,乡间小路上偶有人经过,也只不过是拾粪老汉孤零零的背影。我呢,我是一个流浪者,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一直在行走,一直在寻觅,却始终没有在我的村庄里停留片刻。我经常向父亲打听一些事物,关于村庄,关于大田,触发一些鲜活的记忆。如此,我会在很多地方想起我的村庄,也会在很多时候想起老井。可是,我并不想发出“荒凉遗井故城墟”的叹息,历史封存了往事,不是还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吗?

浅谈回忆性散文教学的情感探索法 篇6

《背影》问世数十年来不知感动了多少人,但是它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这一阅读效果?难道仅仅是因为文中的父子情深吗?很显然,推论是站不住脚的,因为朱自清和他父亲常年失和,即使是父亲送他坐火车时,他对父亲依然是淡漠的,“他给我拣定了靠车门的一张椅子;我将他给我做的紫毛大衣铺好坐位。他嘱我路上小心,夜里警醒些,不要受凉。又嘱托茶房好好照应我。我心里暗笑他的迂;他们只认得钱,托他们只是白托!而且我这样大年纪的人,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么?”一个“暗笑”就可以清晰地看出朱自清对他父亲的不屑与调侃,在他心里,父亲的思想是落伍的,和他是格格不入的。难道仅仅因为父亲后来给他买了橘子,作者的感情就立马发生变化,长期失和的父子关系就一下缓和了吗?很显然不是的。这篇文章是作者时隔八年之后才写的,这八年里,他日渐感受到背井离乡的苦楚,思乡念亲之情日浓。更重要的是,他也已经为人父,充分地体会到了做父亲的艰辛和父亲对儿女的深情。所以,他再写那段往事时,就是带着这样一种深刻的人生体验,带着对父亲的理解和同情。八年后的“我”再去审视过去那个不成熟的“我”,多了一份追悔,多了一份对父亲的愧疚,“唉,我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太聪明了!”这一反语的运用,充分表达出了作者的自责和懊悔。试想,我们小的时候谁没有顶撞过父母?谁不认为父母的叮咛嘱咐都是无谓的啰嗦?但是等到我们慢慢长大,在外漂泊无依时再回想父母,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同时也夹杂着无尽的愧疚,现在再来分析文章,文中那一次次的流泪,究竟是“我”当时的真实感受,还是“现在我”在泪眼朦胧中写作《背影》时勾引出来的?恐怕这才是这篇文章引起大家共鸣的真正原因。

《老王》中,杨绛对善良却不幸的老王的感情也有一个渐变的过程。文革时期的杨绛认为老王只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受压迫、生活艰辛的孤独者。“他靠着活命的只是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老王只有一只眼”、“老王只好把他那辆三轮改成运货的平板三轮”、“开始几个月他还能扶病到我家来,以后只好托他同院的老李来代他传话了”。这一连串“只”字的运用充分地表现了老王的孤苦无依、生活艰辛,这个时候的杨绛对老王是同情的。随着和老王接触增多,杨绛又被老王的忠厚善良所感动,“他从没看透我们是好欺负的主顾,他大概压根儿没想到这点。”一个“压根儿”就可以看出她对老王人品的充分肯定,没有任何的犹豫和顾虑,老王就是那样一个善良纯朴的人。这种同情、尊敬一直持续到老王临死前,垂死的老王因为心系杨绛一家,挣扎着去给他们送了他仅有的鸡蛋和香油,这是一个穷苦人所能拿出的最大善意。但是杨绛一开始没能彻底领悟,面对垂死的老王她感到害怕和吃惊,“等到听不见脚步声,我回屋才感到抱歉,没请他坐坐喝口茶水。可是我害怕得糊涂了”。直到听说老王去世,杨绛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安,但她还是没能明白那到底是为什么。为此她一直在思索,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明白,原来那是愧怍。杨绛通过“愧怍”一词,表达了她对老王的内疚之情,内疚她之前没有理解一个善良人对她及她家人的关心、照顾。随着时间的推移、环境的改善,她逐渐认识到自己以前的错误,于是在文章末尾写到“愧怍”二字。至此,作者的整个情感线索便梳理清楚了,学生也能清晰地明白,现在的“我”写这篇文章是对过去的“我”的一种反思和批判。这样分析,对于学生理解课文和体会作者的情感都能起到积极的引导作用。

鲁迅的《风筝》一文也表现了写作时的“我”对过去的“我”进行批判。他批判自己扼杀了弟弟童年游戏的天性,这种对过去自己的批判隐含在作者所叙故事的字里行间。作者的情感变化也是随着这种批判的深入而逐渐清晰。“但我是向来不爱放风筝的,不但不爱,并且嫌恶他,因为我以为这是没出息孩子所做的玩意儿。”从这里可以看出,作者一开始对风筝的态度是嫌恶的,尤其是对于小弟弟热爱风筝的行为,在他看来“都是笑柄,可鄙的”。这种厌恶的感情由于发现小弟弟偷偷制作风筝而发展到极致,“我即刻伸手折断了蝴蝶的一支翅骨,又将风轮掷在地下,踏扁了。论长幼,论力气,他是都敌不过我的,我当然得到完全的胜利,于是傲然走出,留他绝望地站在小屋里。”“折”、“掷”、“踏”,一系列动词的运用表现出了作者的愤怒之情,“傲然”、“绝望”这两个词的对比又把我和小弟弟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在这场较量中,作者以为他得到了完全的胜利,因而“傲然走出”。然而,没想到,二十年后作者的情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为一本书,“而我的心也仿佛同时变了铅块,很重很重的堕下去了。”他为年幼时毁坏弟弟的风筝,虐杀他游戏的天性感到愧疚,想要“补过”,然而他清晰地认识到,这已经不可能了,因为“他其时已经和我一样,早已有了胡子了”。于是,他又想到另一个方法,去讨弟弟的宽恕,不幸的是,弟弟已经“全然忘却,毫无怨恨,又有什么宽恕之可言呢”?事已至此,“我的心只得沉重着”,“而一并也带着无可把握的悲哀”。从嫌恶,到愧疚,到沉重,再到最后的悲哀,作者整个的情感线索就清晰地浮现出来,有了这样的引导和铺垫,学生能深刻地明白两个“我”之间的关系,从而能更好地理解课文。

从这三篇文章我们不难看出,优秀的散文作品都是在写“我”,回忆性散文更是如此,不仅写现在的“我”,还写过去的“我”,更重要的是写现在的“我”对过去的“我”的看法。因此,要想教好此类散文,最主要的就是引导学生去理清两个“我”之间的情感关系,具体的做法就是要回归文本,通过文本细读,实现言意互转,教师要带领学生在品味语言的过程中因言求意,缘意释言,只有这样,才能走进作者的情感细腻处,体会他的感情,分享他独特的内心体验。

童年的回忆-回忆散文 篇7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当爸爸给我讲解这首古诗的时候,我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家门旁边的那个小池塘,那池清亮的碧波,不但常年倒映着我家的绿树红楼,也经年印着我永不磨灭的童年印记。

每到春天的时候,爸爸总是买来一些活蹦乱跳的小鱼苗放进依然有点冰冷的池水里。岸旁院边红色的秫秸花的倒影经常被游动的鱼群所搅乱,平静的水面上时不时就有白亮亮的小草鱼跳出水面,去咬垂挂在水面上的、刚生出嫩芽的柳树的枝叶。

夏天的时候,鱼已长大。每遇到天气闷热或者要下雨的早晨,水中缺氧的鱼就会密密麻麻地浮到水面上,嘴巴一张一合地在水面上慢慢游动。爱钓鱼的外公和舅伯,每次来到来我家,总能给我家的饭桌上添上大盘大盘的鱼香。

秋天的池塘平静而安详,除了水面上有下雨前急急奔走的又细又黑的蚂蝗,就是霜后不觉飘落的苍老的树叶在水面上随风飘荡。满天的彩云和鸽群的.身影更是我经常在池塘里看到的最美的图画。

抽水抓鱼的时候一般都在冬季的年底,那时候我会围着快抽干水的鱼塘,看浅水中又肥又大的鱼儿急急忙忙游来游去的样子。那时我跟我家的那条大黄狗一样,欢快地围着鱼塘和塘边的厨房,等着闻那股连天都闻不够的鱼肉的馨香!

回忆优美散文 篇8

记得那年冬天,妈妈三婶家的小姨结婚,妈妈让我去随礼,送亲,我高兴地打扮一番,抹得脸上粉粉嫩嫩的,记得当时擦的是秋月牌子的粉,还描了眉,抹了红红的口红,年轻时非常爱美。

到了三姥家,才知道,还得坐火车,因小姨的婆家在抚榆县,陶家召的小村庄。我们先坐上了大舅的大马车,一路冻得和送亲的姐妹们抱成一团,终于癫癫嗒嗒一呲一滑地到了德惠火车站,不瞒你说,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美得满脸是笑看着窗外,一闪一过的枯枝干叶,和白茫茫的雪地。

不一会,火车到站了,和送亲的队伍下了车的我被眼前的人群惊呆了,来了好多的男女老少,还有新郎竟披着个像被面一样的红绿大布,帽子上还两边插着两串小红花,像上古的新郎一样。我们这结婚没见过这样的。下了火车又要坐上马车赶五六里路才能到小姨的婆家,一共来了三辆大马车,我和新娘也就是小姨坐一辆车。

没上车之前有人给小姨带满花的头上盖上了一件翻毛的大衣,马车眼看到村中了,已快到新郎家了,忽然马竟毛了,疯了一样乱跑,过了新郎家一直向前狂奔,我在车里面抱着小姨,二舅家的姐姐坐的靠外面从马车上摔下去了,陆续的有人被甩下去了。我吓坏了,新郎也在这辆车上,我紧紧搂着小姨的腰,小姨搂着新郎的腰,所有的亲朋已全站在新人的家门前,全吓得不知怎么办。跑了近一里地,也许马跑累了,终于它在赶车的大老板又打又拽中停了下来。我吓坏了,为什么要来这么远的地方送亲,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当时真的又后悔又害怕。

停下了的马被牵着返回新郎家,我下了车赶紧去看甩下车的二舅家的姐姐,她摔得浑身又是土又是雪的,皮鞋跟也掉了一个,一瘸一拐地和我们进了屋。当时真的觉得太可怕了,万一摔坏了哪是不是冤,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挺后怕的,也很好笑,我们这帮娘家人当时个个都很狼狈,脸上的粉也白擦了,都吓掉了一地。

这次真的太惊险了,当天还没回来,在那住了一宿,第二天又坐马车,送到车站,上了火车到站后,又坐马车回到了三姥家。当时还想小姨为什么找这么远的婆家,真的太远了。

想想过去,看看现在,变化太大了,马车基本看不见了。结婚的车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多,全是轿车,又安全又体面。不管离多远的都能联系上,处朋友结婚。

这次的经历恐怕别人再也不会遇见了,马车也少之又少了,比当年看大拖拉机还难了,偶而有小毛驴车过了一个,收破烂的,马真的少了许多。私家车代替了马。

太庙老井探古幽 篇9

您问了,太庙里要水井干什么?皇上一年就来那么几趟,恐怕这水井的用途也不太大。其实不然,在古代,水井对于太庙来讲是十分重要的,几乎天天都离不开。

了解老北京的人都知道,紫禁城里皇上一家子喝的水,是从西直门专门运送来的玉泉山的水。皇上要是来太庙祭祖,水也照送不误。那太庙还要水井干吗呀?

太庙5口水井里的水主要有这么几个用途:一是礼仪之水,二是清洗之水,三是烹饪之水,四是生活之水,五是灌溉之水。您一定说我故弄玄虚,哪儿有这么复杂啊?

您别着急,请听我慢慢道来。

一是礼仪之水。大戟门左右各一口水井,南北方向正对东西玉带桥,这两口井和太庙的中轴线完全对称。另外,两口井都建有六角黄琉璃瓦井亭,是大戟门的匹配建筑。大戟门和紫禁城的太和门一样,是正殿的礼仪之门,与之相匹配的井亭自然也是重要的礼仪建筑。从形式上,起到了景观的平衡和烘托作用,使大戟门更加稳重和庄严;从理念上,又具有“天人合一”的神秘意义。井亭的屋顶称作“顶”,“”就是“盒子”的意思,也就是说井亭的房顶像一个六角型的“盒子”。但是,这“盒子”既没有盖儿,也没有顶,中间是空的,露着天。这是为什么呢?原来,古代人认为,祖先离开了人世,灵魂就升了天,天上下的雨就是祖先的泪水。井亭之所以没有盖儿,就是要和上天保持联系通道。还有一层意思是说,天上的露水是天帝所赐的神水,具有神奇的力量,饮之可长生不老。因此,皇家园林建筑都建有承露台,上有铜制的仙人托着承露盘。甭管怎么解释,这天上下来的水都是具有神秘力量的物质。天上的水通过通透的顶落入地上的井中,井水就融合了神奇的力量。用这样的水祭祀祖先,是一种极大的尊重,是当时重要而严肃的礼仪之一。

二是清洗之水。在太庙东南角有一组独立的建筑群,这就是牺牲所,是皇家祭祀祖先宰杀牲畜、制作牺牲的地方。由北殿、正门、治牲房、宰牲亭等组成,祭祖所用的牛、羊、猪等(称作“牲牢”)均在此宰杀。宰牲要经过“入涤”“省牲”“宰杀”三个程序。治牲房位于正门内,黄琉璃瓦悬山顶,室内无柱,设有毛血池,是洗涤牲畜及礼部尚书在祭祀前三天省牲之处。宰牲亭在治牲房以里,黄琉璃瓦重檐歇山顶,是宰牲之处。在牺牲所门外有一口井,并建有井亭。这口井的位置表明了功用,而井亭的规制,也表明礼仪建筑的性质。制作牺牲的对象——活蹦乱跳的牛、猪、羊,在这里要先用大木槌猛击头部,剥夺它们的生命。然后在牺牲所里,用井中所取之水进行清洗处理。动物为皇上祭祖而献身,皇上也要表示垂怜和体恤,所以要以礼相待,把其生命的最后地点修建成庄严的礼仪建筑。

三是烹饪之水。清洗好的牺牲和其他的祭菜,要在大戟门西侧的神厨进行烹制和加工。神厨为黄琉璃瓦单檐悬山顶,面阔五间,进深一间,是制作牺牲等祭品的厨房。内设锅灶,上有天窗,经数百年烟熏火燎,室内屋顶已被熏黑。神厨烹饪时所用之水,刚好是用和神厨距离最近的大戟门西侧井亭的井水。井亭高8.55米,为黄琉璃瓦顶六角亭,梁架用鎏金斗承托,亭内正中有水井一口,井台上是六角汉白玉井圈。

四是生活之水。明清两代在太庙西南的奉祀署,是管理太庙的太监们居住的地方。据历史记载,奉祀署原为独立的一道围墙,大门朝北,左右各有房三间,是平时管理太庙的机构。明代由内府神宫监管理,设掌印太监一人,其他管理人员10余人。清代属太常寺,设七品首领一人,八品副首领二人,太监20人。当时,在奉祀署院内有一口水井,就是当时太监们饮用、做饭、洗涤的生活用水。太监们在院子里种的蔬菜,也由这口井水浇灌。现在,这口水井已无踪迹可寻了。

五是灌溉之水。这里说的灌溉,不是太监在小院浇菜地,而是一项繁重、持续的体力劳动。2009年上半年,在太庙修缮整治的工程中,发现了一口古井,位于前琉璃门西侧,现郜三喜烈士雕像前方。

这口井深约8米,由青砖砌成。井圈为汉白玉,六方形,上口内收。井圈高0.56米,最大对角直径0.98米,井口内径0.39米,侧面相对两个穿辘轳轴的小孔为0.08米。在井圈上,保留着频繁使用的信息:穿辘轳的小孔已经磨成了椭圆形。更为明显的是井口,已经被辘轳绳磨出了十几道深深的沟痕。

据专家判断,此井为灌溉太庙树木取水之用。明清两代,太庙有柏树1000多株,灌溉浇水是个大问题。特别是在明初太庙柏树栽种时期,浇水就更为重要。根据井圈用料和造型工艺,此井是明初随太庙初建而挖掘、修建并开始使用的。当时,井圈上安装着手摇的打水工具——辘轳。坚硬的汉白玉井口被柔软的麻绳磨出十几道深深的沟痕,绝非短日之功,而是经历了几百年的光阴。太监们挥汗如雨,木质辘轳日夜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这才有了今日太庙古树遮天的浓阴,这才有了太庙苍翠的绝妙美景。

我们看到这口井,睹物思情,不禁为古代先人肃然起敬。新发现的这口井已经在原地复原,并且围上了汉白玉石栏,在傲视苍穹的古柏下,成了太庙新的历史景观。

回忆父亲抒情散文 篇10

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两个月前,我才回到老家,父亲的情况还不错,精神很好,红光满面,似乎比以前还胖了点,拄着拐棍还能在房屋周围走走。他喜欢热闹,我特地开车带他到附近的天雷和米贝的两个集市去赶场玩,看风景。由于腿脚无力,他好几年没有去集市赶场了,看到集市建起了许多新房子,马路也加宽了,增加许多新店面,各种商品琳琅满目,面貌焕然一新,赶场的人熙熙攘攘,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不住地感叹:“现在国家的建设真是太快了,隔了几年没来赶场,竟有些认不出来了。”

父亲身体向来很好,不生什么病,连感冒都少有。然而现在却……

我问哥哥:“满满是不是病了,比如感冒什么的?如果是病了,送他去医院或请个医生到家里来看看?”

在三个兄妹中,父亲排行最小,按照老家的习惯,我们叫他满满。

哥哥说:“满满没有病,也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就是浑身没有力气,起不来床。”

既然如此,我决定当天从南昌直接回老家。“领导”从桂林打来电话,她说要与我一起回去看望父亲,于是我决定先回桂林,再从桂林开车回老家。因为老家是在乡下,自己开车还可以省却中途换车而更快回到老家。

女儿说:“现在差不多已经中午了,今天走是不是仓促了点,要不明天再走吧?”

我说:“不行。你公不太好,我不能再等了!”

坐高铁当天傍晚我就回到了桂林。不知什么原因,这个晚上我老是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烦躁难耐,直到天亮。父亲的状况让我很是担心,起了床,第一件事就是给哥哥打电话询问父亲的情况,哥哥说和昨天差不多,我这才稍稍放心。

天气不太好,从桂林出发就一直下着毛毛细雨。傍晚时分,当我们走到距离老家约五十多公里的一个服务区,我打电话向哥哥询问父亲的情况,哥哥说没有什么变化。然而,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到达离老家仅二十公里的梨溪水库时,我的电话突然响起,一看是哥哥打来的,我心里顿时咯登一下,感觉情况不妙,这个时候哥哥打电话来肯定有事。果然,哥哥在电话里说:“满满刚刚已经不在了!”尽管这两天我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听到哥哥这句话时,突然悲从中来,巨大的伤痛让我无法自已。我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尽量让自己的心情能够平静下来。“领导”也不断安慰我:“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是冷静对待,不要着急,稍事休息一下再走吧!”

“就差这么一点点路了,紧赶慢赶,还是不能最后见上父亲他老人家一面。”我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再也无法控制的泪水夺框而出。

停了一分多钟,心情稍稍平静些,我们才重新上路。天完全黑了,雨一直在下,而且越下越大,浓雾弥漫,老天也在泪水满面。

赶到老家时,已是晚上七点。家里来了不少帮忙的乡亲邻里。按照老家的习俗,父亲的遗体已经穿上了老衣,被放置到了堂屋右侧用板凳支着的一块门板上。人们进进出出,忙着安放棺木和其它事情,个个神情悲哀,话语不多。我站在父亲的遗体前,端详着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和蔼、亲切的脸,父亲容态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然而,我与父亲,就这样突然间阴阳两隔。我的老父亲啊,我再也不听不到你叫我的名字了,你再也听不见我对你的呼喊了!面对父亲的遗体,我扑通一声,突然双膝跪下,再也控制不住那奔涌的悲情,放声地痛哭起来。

在众人的帮助下,父亲的遗体安然入殓了。由于长途奔波和极度悲痛,这时,我才感到疲惫不堪,没吃什么东西便忽忽睡下了。

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睡。父亲的音容笑貌,以及他那许许多多的往事,在我脑海里清晰地电影似的不断上映着,悲痛似乎渐渐远离了我,我又回到了父亲那无边无际、慈祥仁厚的爱怜与温暖之中……

由于家境贫寒,父亲没能上学,没有什么文化。只是在五十年代的合作化时期,村子里开办了夜校,父亲和妈妈才上了几个月的夜校,认得不多的几个字。那时,父亲和妈妈去夜校上课,我也跟着他们去,夜校的课还没结束,我就在妈妈的身边睡着了。回家时,我总是在父亲那宽大、厚实的背上睡得似醒非醒,模模糊糊地听着父亲和妈妈说着上课的内容以及他们夜校里的一些趣事。等到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父亲早就没了人影——下地干活去了。

父亲个子高大,身板结实,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是我们村子最有力气、最能干活的能人之一,什么重体力活,什么难做的活,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为此,在我幼小的心里,父亲不但是我的保护神,更是我的骄傲。父亲十二岁时就学会了犁田,砍柴、割草、栽田、打谷,农活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他的活做得很漂亮,而且效率也高,在村里被称为干农活的高手。比如说割草吧,是农活中比较不好做的,特别是大太阳天,草干燥、柔滑,不易上手,那就更不好割了。而父亲却割得又快又好,别人一担草还没有割好,父亲却早已割好挑着上路了。

后来,父亲学会了鋸木板,我们家装修房子用的木板都是父亲和他的撘档锯的,农活不忙时,他们还常常去给别人锯木板挣钱,这是父亲会的农活外唯一的手艺活。专门锯木板的人,被称为锯匠,干锯匠这种活,不仅费体力,也需要一定的技术,比如磨削锯片、调整锯齿,都得自己动手。锯木板时,不只是要有较好的体力、耐力,而且要掌握相应的技巧,使用什么样的锯法,比如是用一字锯法,还是盘式锯法,是大有讲究的。拉锯的两个人要配合默契,身体随着锯子的来回拉动,有节奏地前后微微摇晃着,看起来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但只要看看他们脸上雨一样汗珠,你就会知道干这活是多么的辛苦。在我们老家,很多人都会锯两下,但要锯得好,能长时间坚持,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父亲和他的撘档锯木板,可以一天接着一天地连续进行,木板锯得又快又好,非常平整,没有任何“挖瓢”等缺陷,木匠都夸他们锯的木板漂亮、好用,用他们锯的木板做木工,轻松又省力。

农闲时,父亲也偶尔也做些牛的买卖。父亲凭着他长期喂养牛、使用牛、观察牛的经验,对牛有他一套独到的“牛经”,他通过牛的长相、身姿、四肢、气质、牙齿,就能断定一头牛的年龄与优劣,而且看得比较准,从没有失手过,只是赚多赚少而已。他买得最多的是一年左右的嫩牛,公、雌不论,只要他看中了的,他就买回来,养它几个月,最多半年左右,看准机会就果断出手。这是父亲做事“见好就收”求稳、不贪的风格。对于牙口稍大一点的牛,如果父亲认为确实不错,他也买。不过,对这种牙口较大的牛,买来最多养

一、两个月就出手,决不久养。这其中的道理,虽然没听父亲系统说过,我想,应该就是他的“牛经”了。

父亲慈祥、和蔼,脸上常常挂着笑容,说话也轻声细语,很少见他发脾气骂人。就是在犁田时对牛的“不听话”也是和颜悦色,不出粗口呵斥。在父亲面前,哥哥和我都没有任何畏惧感。多数情况下,父亲只管田地里和山坡上的活,家务事以及管小孩之类,都是妈妈料理。对于哥哥和我,最多也只是口头上督促我们要努力学习,不要和人打架之类。学校放假,我们把学习通知书拿回来,得知我们的学习成绩都不错时,他也只是嘿嘿地憨笑着,脸上露出满意和放心的神色。从父亲这些简单而深情的表达里,我深切地感受到父亲对我们亲兄弟俩那深厚如天的牵挂和关爱。

在公社化之后,父亲做了差不多二十来年的生产队长。他虽然没识几个字,凭着他精湛的农活手艺和丰富的经验、以及对农时的准确把握,他总是把生产队的各项活路安排得井井有条,恰到好处。最苦最累的活,他总是干在前头,生产队的男女老少,对父亲都极为尊重、佩服,很少有为派工派活脸红脖子粗的时候。我高中毕业后在公社做了广播员,父亲经常到公社开会就住在我那。他对上级安排的工作任务,总是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从不打折扣。工作中有什么困难也是尽量想办法自己克服,不轻易向上级叫苦。他说:“上级要管的地方那么宽,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如果大家都向上级叫苦、伸手,上级的工作就没办法做了。上级有时间有精力把大事考虑好、管好,我们底下的事情也就好办了。”父亲对党和政府有深厚的感情,他常对我说:“要不是来了共产党,我们这些在旧社会靠给人打长工的人,哪有今天这样好的生活?我从内心里拥护共产党,感谢毛主席!”

后来,父亲年纪大了,不当生产队长了,后任的队长对他也是尊重有加,重要的事情都要征求他的意见,他也总是热心相助,知无不言,从不袖手旁观。在他看来,生产队的工作事关村民们自己的切身利益和生活的方方面面,把生产队的事情做好,也等于是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父亲虽然讲不出多的大道理,但他的那些简单、朴素的言语,热情、大方的待人态度,周密、细致的处事方式和公正、守信的做事原则,对我的影响很大,并深深地融入了我的血液之中。

在我们周边的几个村子,父亲是个少有名气的栽田高手,他栽田又快又好。我读高小时,学校放农忙假我都回到村里参加栽田。有个年轻后生想要与父亲比赛栽田,他哪是父亲的对手,几下就落在了父亲的后面。另一个年轻后生不服气,立刻加入,两个人接龙迎战父亲,虽然只落后父亲

一、两行秧苗,但始终没办法超过父亲,而且栽的秧苗远不如父亲栽的漂亮。最后,这两个年轻后生拱手向父亲认输。这一场比赛,让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呆了,我也从未看到父亲有这等高超的栽田手艺。在栽田中,父亲还有另一手绝活,那就是扯直汪。所谓扯直汪,就是在一丘较大的田栽秧苗时,往往首先要在田的中间栽出一幅直线秧苗,把田“劈”成两半,既要栽得直,不能栽出蛇形弯曲,又要栽得均,间隔得当,这样不只是为了美观,也便于今后的田间管理。田的顺向越长,栽这个直汪的难度也就越高。当我们栽到一丘三亩多面积的大田时,谁也不敢来扯这个直汪,都怕栽不好丢人现眼。那两个曾经输给父亲的年轻后生极力推举父亲来破这个局,父亲客气了几句,也就爽快答应了。他用一根扁担在田塍边一插,瞄了一下,拿起秧苗就唰唰地栽了起来。父亲不时抬头看看插在田塍上的扁担,腰都不伸一下,一口气就往下栽。父亲栽出的直汪,横竖都笔直如线,就像是木匠弹出的墨斗线一样。看到如此情形,其他的人都纷纷跳进田里,在父亲的两侧一字儿排开栽了起来。一个多小时,这丘大田就栽完了,大家站在田边,议论、欣赏起田里刚栽下的秧苗,纷纷称赞父亲的直汪扯得实在是太直、太漂亮了。

“马马虎虎吧。”父亲只是笑笑,并不怎么在意,淡淡地说:“田我都栽了几十年了,累也该累出来了,这算不了什么。”

一个累字,道出了父亲干活的认真与辛苦。

在父亲的影响下,我也成了栽田好手,速度比一般大人还快。为此,我虽然还不是一个全劳力,干栽田这项活生产队却给我记的是全劳力的工分,按劳分配的精神在我身上得到了体现。

我后来就读的初中距离家里有三十多里路。我所用的粮食、蔬菜都是周末回家时自己带到学校的。一次我刚下课,有个老师就来告诉我,说我父亲来找我。在学校门口,父亲身边放着一担东西,看到我来了,父亲说:“我给你带了点米和菜来。”他指了指面前的一袋米和一把干菜。

我很激动,又有些意外:“满满,那么远,你还专门给我来送米和菜?”

父亲笑了笑,说:“我要给供销社去禾滩挑脚,顺便弯到这里给你送些来,下次你回家时就不用自己挑了。”

那时,我们那地方还没有公路,货物进出都是人力挑,这就是挑脚,是个大强度的体力活、苦差事。

家、学校、禾滩处于三角形,为了给我“顺便”送些米和菜,父亲竟要多走三十多里山路,看着父亲脸上不断流淌着的汗珠,我心里感到有几分心酸。为了我读书和少受些累,父亲真是太辛苦了。父亲说完,转身就匆匆赶路去了。我站在原地,看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父亲的身影消失在前面拐弯处的大山背后。

初中毕业时,父亲本希望我考师范,读两年毕业就出来当老师,这样可以大大减轻家里比较拮据的经济重负。然而,受到语文老师即班主任的影响,我一心想要上大学,于是我报考了高中。对此,父亲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关心我考得怎么样。对于这个,我也说不好,尽管对考试有一些把握,心里也确实担心可能出现意外而落榜。一次我和父亲去姑妈家返回路过公社时,顺便进到邮局,问有没有我的信。当我报上我的姓名时,邮局的人随即递给我一封厚厚的挂号信。我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打开,正是我报考的地区一中给我的录取通知书,我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父亲问:“是哪个给你来的信啊?”

我说:“是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啊,你考上了,什么学校?”父亲眼睛一亮。

“地区一中。”

“哦。”父亲畅快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惊喜、开心的神色。“你还老担心考不上呢,我说你一定考得上的你还不信。不过,没想到你一考就考得那么远。”地区一中在地区所在地,是地区的重点中学,离我们家有三百多里远。知道我考上了高中,父亲嘿嘿地笑了笑,他略一停顿,又说:“远就远一点吧,考得越远,才越有出息呢。”在父亲的观念里,人要出门才有作为,他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人不出门身不贵嘛!”

去地区一中读书,要走二、三十里山路,后面一段六十多里虽然有公路,但是不通班车,要步行到县城去坐第二天的班车。因为担心我年龄不大,路也不熟,开始几次,父亲总是坚持要送我到有公路的地方。那是一个山坳,公路从坳上盘旋到沟底,然后沿条小溪通到县城。父亲就站在山坳上,看着我沿公路前行。我走出了五、六里远,回头还看见父亲站在那里凝望着我,再走远一点,山坳逐渐模糊了,父亲与山坳融为了一体,我这才不再回头,大步朝前赶路。我知道,我背负着的,是父亲的希望,是他那颗热乎乎、跳动着的心。

文化革命的兴起,大学停止了招生,我的大学梦也因此而破碎了。直到文化革命结束,恢复了高考,我才圆了大学梦,而这个梦的实现,被整整耽误了十一年。耽误了十一年,大体相当于人的整个生命的七分之一到九分之一,对于一个人,这是多么巨大的损失啊!大学毕业,我被分配到了外省桂林的一个国家部属单位。当我家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时,全家人都高兴极了,祖祖辈辈大字不识几个的我们家,破天荒地终于出了我这个大学生。当时,我已经三十出头,可父亲仍然把当成小孩。他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感叹地说:“靠着党的好政策,也靠着你自己的努力,你终于有出息了,在我们周围这几个村子,大学生你是第一个,我的脸上也十分光彩。我这一辈子的苦啊累啊真是全都值了!”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动情地对父亲说:“我有今天,全靠家里的培养,特别是妈妈和你的辛苦培养。这我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的。”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我心里真是甜啊。”父亲爽朗地笑了起来。

在后来的三十多年中,父亲先后四次来过桂林。这之前,父亲没有去过大城市,只是到过邻近的县城,桂林是他到过的唯一大城市。在桂林,他住得最长的一次也就是两、三个月,再久他也呆不住了。一方面可能是生活习惯问题,没有什么他熟悉的人,口音不同,别人说话有的他听不大懂。我们上班去了,就他一个人在家,没人说话,不免有些憋闷。另一方面是来的时间久了,总是惦记着家里的那些事,特别是放心不下的是家里养的牛啊、猪啊什么的。他说:“我要是在家里,我虽然老了,做不动什么了,就是伸伸手你哥也会轻松些啊。”

2003年父亲来桂林时,我们对面的甲天下广场正在修建,工地上巨大的推土机、装载机等工程机械你来我往,机声隆隆,工地热火朝天。父亲被那些施工的工程机械迷住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多的工程机械施工。每天在工地边,他一看就是大半天。我下班回来,他就津津乐道、绘声绘色地向我讲述他所看到的那些神秘施工机械是如何施工的。他特别感兴趣就是推土机、装载机。他说:“那些推土机、装载机啊,怎么就那么灵活、那么大的力气啊?一铲下去,一个小土坡就不见了;挖两斗泥巴,把个偌大的汽车车厢就装得满满的,呜的一声拉着就运走了。怪不得现在的马路啊、房子啊,几家伙很快就建好了,原来有这么些神通广大、蛮厉害的机械啊。如今的国家呀,变化真的是太大了。”

我说:“是啊,要不,那么大的工程,都要靠人工手挖肩挑,不知要搞到何年何月才能完成。”

父亲说:“记得打日本鬼子时期,我参加了芷江机场的修建,那时哪有这些机械啊,靠的全是人工苦力,施工的人在工地上黑压压的一大片,到处是人,但工程进展就是缓慢,几万人差不多忙了一年时间,才把机场修好。”

父亲对桂林的映像好极了。在公共车上有人给他让座,他既惊奇又感动,他说:“桂林的人就是好,这在其它地方是很难见到的。”再就是桂林不但山清水秀,风景漂亮,而且街道干净,整洁,看不到什么垃圾,对此,他啧啧赞不绝口。

桂林的风景名胜,我陪父亲都去看过。他说:“这桂林啊,到处都是好看的画,有的比画还要好看。来了桂林,哪里我都不想去了。”有一次我陪父亲去爬叠彩山,想让他看看桂林城的全景。他看到我掏钱买门票,有些不解地说:“在我们那里,万千的山啊,看都看不完。天远地远的,跑到这里花这个钱,有点划不来哦。这个叠彩山有什么好看的呀?”

我说:“这山与山不一样嘛。这是桂林市内最美丽的一个景点,在山上可以看到桂林全市,而且山上有很多古迹。朱德朱老总和毛主席的老师徐特立都来登过这个山,山顶上还刻有他们登山时互相唱和的诗呢。”

父亲对古迹没有什么兴趣,听说在山上可以看到桂林全景,而且朱老总和毛主席的老师徐特立都来过,他兴致倍增。我们拾级而上,在半山腰的平台上,我指着风洞上方一幅陈毅的石刻:“愿做桂林人,不愿做神仙!”并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

父亲高兴得开起了玩笑:“呵呵,那你就比神仙还神仙了哟!”

我也笑了起来:“满满,你是神仙的父亲,就更神仙了啊。”

“好,好,都神仙,都神仙啊!”父亲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上到山顶,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仔细欣赏着桂林城的景致。我指着一些地方告诉他,那里是漓江,那里是象鼻山,那里是伏波山,那里是我们家住的地方……。父亲感叹起来:“啊,桂林真大呀,密密麻麻的房子,山峰似的高楼大厦,蜘蛛网似的街道,横竖都看不到边,整个城市该住得有偌十万的人吧?”

“大约八、九十万吧。如果包括流动人口在内,至少也有一百五、六十万人。与那些更大的城市相比,桂林只算得上是个中等城市。”我解释说。

“桂林的山与其它地方的山还真是不同,你看那山,一个个平地而起,像什么的都有,尖溜溜的,一个挨着一个,好像一大片刚刚出土的竹笋一样。”

桂林的山像竹笋,这很新鲜,从来没有听人这样比喻过。人们形容桂林山水,大都是引用唐朝韩愈“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这千古名句,父亲的比喻,土是土一点,倒也贴切、形象而又生动。父亲识字不多,但他对一些事物的观察,有他独特的视角,比较准确而又别有新意。

自那以后,父亲就没有再来过桂林,主要是因为年纪太大,不想再出远门了。好在已经有了长假,我每年至少要回去看他两次。我退休之后,回去看他的次数就更多些。次数虽然多了,因为各种原因,但我每次回去在父亲身边呆的时间都不长,少则三、五天,多则七、八天。这些,父亲从不讲究,也不在意,在他看来,最重要的是只要回去了,见到了,他就高兴了,就好像什么都有了。由此可见父亲的大度与开明。

去年国庆节,我和“领导”带着女儿和外孙女一起回到老家。女儿早就提出要回老家看望公。我上大学时,我们把女儿放到老家,父亲背着她,走亲戚,赶集市,走遍了老家的山山水水,可以说,女儿就是在父亲和妈妈的背上长大的。一次,父亲做了一个扛猪的架子,放在某个角落,被两个七、八岁的侄儿发现了,于是他们用这个架子抬着女儿到处玩,开心极了。不想,架子的木料是生漆树,女儿经不起漆树气味的刺激,生起了漆疮,身上好多地方都红肿了,女儿痒得哇哇直哭。妈妈被吓倒了,将父亲和两个侄儿骂了个狗血淋头。好多年以后,妈妈还常拿这事来数落父亲。父亲懊悔不已,默不作声。

三、四岁时,为了上幼儿园,女儿才到了安江城里她外婆家。

这次回去,看到父亲身体虽然很好,但明显苍老了许多,背也更弯了,我心里不免涌起一阵酸楚。父亲的背,为了他的子孙们,背过数不尽的艰辛与苦难,也背来了无数的甜蜜与幸福。父亲的背,承受了太多的重负,是活生生被累弯的。而我们回报给他的却是那么的少,不及他给予我们的万分之一,真是“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啊!

女儿回来,父亲特别高兴,也许他又想起了女儿在老家的那些趣事;见到刚一岁多的重外孙女,他更是心花怒放。依据谐音,他把重外孙女称为“虫崽”。“虫崽”倒也大方,见面不久,就围着父亲“太太呀、太太呀”的叫个不停,这可把父亲乐坏了,一天到晚那张嘴总是笑得合不拢,吃饭时也要将他的“虫崽”搂在怀里。我们和父亲一起照了张合影,可惜侄儿、侄女们和另外两个“虫崽”没能回来。没想到,这张合影竟成了绝版。

父亲是平凡的,平凡得就像是一块随处可见的土地。在这块土地上,可以长出绿野,开出鲜花。

父亲是普通的,普通得就像是一阵随时可遇的清风,清风吹过,给人以凉爽、清新和快乐。

一辈子,父亲没有做过惊天动地的事情。他用自己厚实的肩膀,撑起了子孙们的天堂,他对子孙们天高地厚的恩情,足可以让天地动容。

父亲是山,永远在我的心中巍然屹立;父亲是河,永远在我的心中悠悠流淌。

父亲的墓地,坐落在一个群山环绕的山坡正中,居高临下,视野开阔,环境优美。前面是层层叠叠、越远依次越高的群山。山峰如黛,绿树成荫,翠竹低垂,百鸟和鸣;山脚下,一条清澈如练的小溪自西向东蜿蜒而来,绕山脚流过,流水淙淙,如泣如诉。好一幅动静有度、美轮美奂的山水画卷。父亲,永远地长眠在了这片青山绿水之间。山下那条弯变曲曲、飘在翠绿丛中的小公路,是我回老家的必经之路。回去时,可及时向父亲报到、问候;离开时,也便于向父亲辞行,就像他在世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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