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位田园诗人“陶渊明”

2024-04-29

中国第一位田园诗人“陶渊明”(共2篇)

中国第一位田园诗人“陶渊明” 篇1

陶渊明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大量写饮酒诗的诗人。他的以“醉人”的语态或指责是非颠倒、毁誉雷同的上流社会;或反映仕途的险恶;或表现诗人退出官场后怡然陶醉的心情;或表现诗人在困顿中的牢骚不平!

陶渊明,钟嵘推其为“隐逸诗人之宗”,苏东坡赞美陶诗“似大匠运斤,不见斧凿之痕”,把他推向了一个新高度,使其拥有了近乎神性的光辉。可这种标榜本身,也正是将陶渊明有意无意符号化之始。重重误读之下,那个饱经忧患却日益饱满的鲜活肉身不见了,只剩下一具缩略风干了的文化木乃伊,躺在博物馆里,接受众口一词的赞誉。渊明是一部丰厚的大书,我们不能把他读薄了。这其中,对陶渊明的误读主要有二。

是“隐”?是“归”?

古今论道陶渊明,似乎都离不开“隐逸”二字。不知怎么,越读他,却越觉得“隐逸”二字不够确当。比如《饮酒》,我们不要带着快意直奔“采菊”而去。而要细细品读他的那些不那么出名的句子,看看其中有没有被忽略了的细节和信息?

《饮酒》伊始,渊明便夸示自己归园田居的静好:“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人境”,也即人多聚居的地方。渊明辞官之后,并没有把自己藏起来,他与官员僧侣亲朋旧知都有坦然往来。

“而无车马喧”,很多人误读,以为他与门外世界疏远淡泊。其实不是。他喜欢热闹,喜欢富有人情味的世俗生活。“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用我们今天的话说,渊明的饭局很多,不是别人请他,就是他请别人。《五柳先生传》里也有他与友人们的交游场景。是什么人出门,才有“车马喧”的富贵排场呢,一定是令他愤然辞官的督邮那一类耀武扬威的家伙。没有了这种人的扰攘,日子真是清净自在。

少壮时,渊明有过“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的豪迈之思,对官场亦有着知识分子的天然想象。因此他“投耒去学仕”,十三年里,五次学做官。可见,他曾经想在官场上实现济世的理想,却都失败了。生逢乱世,兵戈扰攘,他空有一身的抱负,却找不着价值观的对应点。前人说他“隐”,当然是对应着他曾经的“仕”。可渊明辞彭泽令,与同为“浔阳三隐”的刘遗民辞柴桑令,去向到底是不同的。渊明归向了“人境”,倦鸟归旧林,他回的是实实在在的家。刘柴桑却跑去庐山,真正隐了起来,那儿却是“仙境”!

去,还是留?他一定犹豫过,挣扎过的,所以他写诗责备也催促自己:“田园将芜胡不归?”他甚至等不及天亮,“敛裳宵逝”。摆脱了官场的羁绊,他文思泉涌,连作《归园田居》五首。渊明之“归”,不仅是归家,更是精神的归根,是一个人的心神合一。他的脚下,是厚重的黄土层。

渊明似乎特别偏爱“归”字。不仅有《归去来兮辞》,声声问责自己“胡不归”;又有《归园田居》五首;他学《诗经》,又作《归鸟》诗四首。其中的“翼翼归鸟”,不正是他自己?因此,他不是“隐”,是“归”。

再说说“逸”。人们似乎只愿意记住陶渊明句子里的诗意,却忘记了,归园田居的日子,总体上过得并不安逸。归来后不久,家里就出了一桩大事,房子失火,勉力经营的殷实小家,转眼成了灰烬。一大群儿女,“幼而饥寒”,张着小嘴大声喊饿。渊明跺跺脚,拄杖就走。他是要躲避现实,一“隐”了之吗?不是。他去外乡行乞,为孩子们讨口吃的。可要饭也需要本事的,得能说会道,渊明哪是那块料。“饥来驱我去,不知何竞之。行行至斯里,叩门拙言辞。”肯定是乞食不顺利,不然不会走那么远。终于看到一户人家,敲开了门,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去。

你不由惊叹渊明的坦荡和真实。他“真”到了透明的地步,一点不为自己留余地。沦落至此,很多人是羞于向外人道的。他却不后悔不回避不怨尤,艰难而努力地尽着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职责。

我们从小就熟知《檀弓》饿者不受嗟来之食的故事,以为是志气。渊明却很不同意:“常善粥者心,深恨蒙袂非;嗟来何足吝?徒没空自遗。”有人愿意施舍,有人愿意受施,这没什么不妥,总比饿死人强得多。渊明被尊为“靖节先生”,但他一生不讲大道理,也不空谈操守,他只是从人性的角度,说出心中最朴实的想法。因此,朱光潜说他一生“忧愤”,却“胸襟高超而不唱高调”,“近人情”。

所以,我们与其说渊明“隐逸”,不如说他“归真”。

白璧微瑕?至情至性?

对于陶渊明的《闲情赋》,至今打着口水仗。

与《桃花源记》所获得的崇高地位相比,渊明的《闲情赋》显然是被长期遮蔽的一篇好文章。道学家们读《闲情赋》,读出一脸绯红,贪婪读完,却又赶苍蝇似的,连声说不好不好。有些人却正色到:浅薄!渊明此赋意在讽,而非劝。

《闲情赋》到底是怎样一篇文章?

“愿在衣而为领,愿在裳而为带,愿在发而为泽,愿在眉而为黛,愿在莞而为席,愿在丝而为履,愿在昼而为影,愿在夜而为烛……”诗人爱上了一个姑娘,为她神魂颠倒,他多么想成为她衣上的领、地上的影,或者是她头上的膏泽、脚上的丝鞋、床头的蜡烛、身下的凉席、手中的竹扇、窗下的桐琴……这爱情,来得太浓太痴,令人心惊肉跳。

后人评注,多对《闲情赋》持“无深意”之说,草草搪塞了之,苏轼为渊明开脱,“如《国风》,好色而不淫”。清人方东树则抨击此赋“轻薄淫亵,最误子弟”。

是也非也,其实都是在误读。

陶渊明作《闲情赋》,是学张衡《定情赋》和蔡邕《静情赋》,却没人非议张衡、蔡邕!此类赋体散文还有很多,《止欲赋》、《闲邪赋》、《正情赋》、《静思赋》……也都没人吭声,却为什么独独觉得陶渊明不合适不应该不可以?

综观上述多篇此类赋文,其篇名第一字,如“定”、“静”、“止”、“正”等,皆作动词之用。如此一来,多情公子个个就又都摇身成了君子人也。这也是儒家正统文学观念的必然。其实渊明说自己是学张、蔡而作《闲情赋》,其“闲”字,亦必作动词理解,如《周易》里的“闲邪以存其诚”,此“闲”,“防也”。可见,《闲情赋》之“闲”,绝非“闲情逸致”之意,而取其“防范”之说。青年陶渊明并非登徒子,他的爱情狂想还是“收”了回来的.。他似乎早料到了后世的闲言碎语。可他忘了,爱情诗从来都难脱“百劝而无一讽”的指摘的。

但为什么一定要“讽”呢?步入晚年之后,“人淡如菊”的陶渊明,早年竟有过如此浓烈炽热的爱情想象,当更值得我们珍惜才是。《闲情赋》分明是一座文化大山的精神端倪,是一条文化长河的源头水流。而在各种人生遭际的锤炼之下,这可贵的情感种子,终于破土萌发,使渊明成为了一名厚实深广至性至情之人。

而陶渊明之所以成为陶渊明,在于他不仅有爱情亲情,还有对世人普遍的同情。渊明在外做官,曾给家里派去一名帮工,却不忘写信叮嘱家人:“此亦人子也,可善遇之。”他痛恨官场上的势利眼,无论贫富贵贱,都是父母的孩子吧,生来当平等。“落地成兄弟,何必骨肉亲。”渊明伟大!他有着一颗至性至情之心。

他既有如此深广的同情心,《桃花源记》也就成了必然。他多么希望世上真有这么一个地方,没有战乱饥馑,处处芳草鲜美,屋舍俨然,黄发垂髫,怡然自得……朱光潜怜惜陶渊明,说他书生弱质,“进不足以谋国,退不足以谋生”。这话大错。渊明一生最大的成就,不在为官放了多少赈,修缮了多少城廓,他是为世人在精神上建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理想国”,让现实悲哀的人们在那里寄放他们对明天的希望。谁说他没有大济苍生的能力?济,既可以是一个人对现实世界的诸般努力,也可以是吮毫搦管对精神世界的塑造支撑。“桃花源”并不虚幻,它为后世提供了强大的精神之“源”,幽深的文化之“源”。这更是一种整体的救赎,是真正的“大”济苍生。

中国第一位田园诗人“陶渊明” 篇2

第一节 孟浩然

这个时期,除出现了李白、杜甫两个伟大诗人外,还有很多成就很高的诗人,他们可以按思想倾向、题材内容和艺术风格的不同,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是较多地写山水田园闲适生活的山水田园诗人;一派是较多地写边塞征戍生活的边塞诗人。当然,这种划分只是相对的。

山水田园诗派的主要作家是孟浩然和王维,还有储光羲、常建、祖咏、裴迪等人。山水田园诗的盛行,有它的社会基础和思想基础。社会安定、经济繁荣给这些诗人提供了优闲生活的物质条件。统治阶级提倡佛老,也造成一种特殊的政治生活局面:对那些求仕困难的文人,由隐而仕,往往是一条“终南捷径”;对那些有高官厚禄的文人,由仕而隐,既不影响生计,甚至还可以边仕边隐,名利双收。此外,统治阶级内部矛盾的发展,也促成隐逸思想的流行。因此,继承陶渊明、谢灵运传统的山水田园诗便大量地产生了。

孟浩然(689—740),襄阳人,前半生主要是在家闭门苦学,灌蔬艺竹,为乡里救患释纷,曾一度隐居鹿门山。四十岁才到长安,求仕失望。在江淮吴越各地漫游了几年,重回故乡。张九龄作荆州长史,曾引他作过短期的幕僚,最后还是归隐,死在家里。

孟浩然一生经历比较简单,没有入过仕途,而且完全生活在开元承平时代,没有经历很多生活**,这就决定他的诗歌思想内容不够丰富,但他的思想也没有发展到幽冷孤独的程度。

他一生虽然基本上过着隐居生活,但他内心却相当矛盾。他的《书怀贻京邑同好》诗说:“三十既成立,嗟吁命不通。慈亲向羸老,喜惧在深衷。甘脆朝不足,箪瓢夕屡空。执鞭慕夫子,捧檄怀毛公。感激遂弹冠,安能守固穷?”这里清楚地说明了他对于仕途的热望以及期待朋友们援引的心情。但是,他四十岁北上长安,除了赢得诗坛盛名而外,求仕的希望完全落空了,他的心情开始转为愤激:

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归。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只应守寂寞。还掩故园扉。

——《留别王侍御维》

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

——《归故园作》

由于求仕失望,转而对当朝的权贵深表不满。《新唐书》本传说他曾经对玄宗朗诵后一首诗而遭到斥责,事情也许不可靠,但在说明这首诗的愤激心情上,却很合乎真实。大概到了晚年,他这种仕与隐的矛盾才渐渐冲淡下来。

孟浩然的代表作品是山水田园诗。这些诗,有一部分是漫游秦中、吴越等地所写的。例如:

木落雁南渡,北风江上寒。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乡泪客中尽,孤帆天际看。迷津欲有问,平海夕漫漫。

——《江上思归》

百里闻雷震,鸣弦暂辍弹。府中连骑出,江上待潮观。照日秋云迥,浮天渤解宽。惊涛来似雪,一坐凛生寒。

——《与颜钱塘登障楼望潮作》

在前诗中,旅途思归的心情和初冬江上凄寒的景色很自然地融合在一起,怅惘迷茫之中,隐含着一种身世落拓之感。后一首诗,写惊涛如雷如雪,也颇具壮观。其他如《宿建德江》、《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晚泊浔阳望庐山》等篇,也都是漫游中的名作。

他多数的山水诗,都是写故乡襄阳的鹿门山、万山、岘山、鱼梁州、高阳池等名胜景物。例如:

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相望试登高,心随雁飞灭。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时见归村人,沙平渡头歇。天边树若荠,江畔舟如月。何当载酒来,其醉重阳节。

——《秋登兰山寄张五》

山寺鸣钟昼已昏,鱼梁渡头争渡喧。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

——《夜归鹿门歌》

诗中流露的怀慕隐逸的思古幽情,和我们已经很隔膜疏远了。但是,襄阳一带的景物:点缀着归村人影的平沙远渡,象一弯新月的江畔小舟,鹿门山的烟树,庞公松径下的月光,经他这个熟悉故乡的诗人不经意地叙述出来,却历历如画,使我们感到平凡而又亲切。

他虽然写过“我年强以仕,无禄尚忧农”这样的诗句,他未必就亲身参加过劳动,但他究竟是半生住在农村的,他的田园诗数量虽不多,生活气息却相当浓厚: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过故人庄》

出谷未停午,到家日已曛。回瞻下山路,但见牛羊群。樵子暗相失,草虫寒不闻。衡门犹未掩,伫立待夫君。

——《游精思观回王白云在后》

这些诗虽然缺乏陶诗的那种理想境界,也缺乏劳动生活的体验,但前一首写农家生活,简朴而亲切;写故人情谊,淳淡而深厚。能给人历久难忘的印象。后一首,更是“淡到看不见诗”的家常话,但是,乡村黄昏的景色气氛,却写得非常真实。又如他的小诗《春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意境也很新鲜,得到了人们广泛的传诵。

苏轼曾经说过,孟浩然的诗,“韵高而才短,如造内法酒手,而无材料”(《后山诗话》引)。他所说的“才”和“材料”,主要是指才学,指在诗中博采成语典故。这严格说,并不能成为孟浩然的缺点。如果按我们的理解,把“无材料”解释为生活经历的简单,思想内容不丰富,那么苏轼这几句评语就更切中孟浩然的弱点。孟浩然的好诗不仅数量不多,而且篇幅也多半很简短,他所擅长的诗体,主要是五古和五律。但是,从艺术的完整、精美来说,他却完全可以和王维并驾齐驱,各标风韵。杜甫说他:“赋诗何必多,往往凌鲍谢。”皮日休说他:“遇思入咏,不钩奇抉异,龊龊束人口,若公输氏当巧而不巧者”(《郢州孟亭记》)。都完全合乎事实。他在盛唐诗人中,年辈较高,比李白、王维大十二岁。他诗集里,还残留着从初唐到盛唐过渡的痕迹。如《美人分香》、《同张明府碧溪赠答》等诗,还有宫体影响。他的某些诗句,也有化用鲍照、谢挑、阴铿、薛道衡的地方,但是,他化用前人诗句,往往能青出于蓝,不着痕迹。在创造盛唐诗歌浑融完整的共同风格上,他是有不小贡献的。因此,李白、杜甫、王维等盛唐诗人对他都深怀敬意,并给他的诗以相当高的评价。

第二节 王维

王维(701—761),字摩诘,太原祁(今山西祁县)人。出身官僚地主家庭。他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不仅能诗,而且精通书画和音乐。二十一岁举进士,作大乐丞,因伶人舞黄狮子的事,贬为济州司库参军。后来回长安,得张九龄的提拔,任右拾遗,累迁监察御史,吏部郎中、给事中等官职。由于张九龄罢相等原因,他大约在四十岁以后就开始过着一种亦官亦隐的生活。最初隐居终南别业,后来在蓝田辋川得到宋之问的别墅,生活更为优闲,“与道友裴迪,浮舟往来,弹琴赋诗”。并吃斋奉佛,“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并见《旧唐书》本传)。安史之乱,他追随玄宗不及,为安禄山所获,强迫他作给事中伪官。肃宗回京后,他一度被贬官,最后又升至尚书右丞,卒于官。

王维的思想,可以四十岁左右为界限,分为前后两期。前期具有一定的向往开明政治的热情,对当时社会上的一些不合理现象,曾经表现了一些不满。对张九龄的“所不卖公器,动为苍生谋”(《献始兴公》)的开明政治,则积极表示支持。但是,由于家庭环境的影响,他早年就信奉佛教,贬官济州时已有了隐居思想的萌芽。再加张九龄罢相、李林甫上台的政局变化,他渐渐觉得仕途生活“既寡遂性欢,恐遭负时累”(《赠从弟司库员外球》),就开始了他“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酬张少府》)的亦官亦隐的生活。甚至对他个人生活有很大影响的安史之乱,在他诗里也几乎没有什么积极的反映。他后期对现实基本是抱着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漠不关心的态度。他说:“君子以布仁施义、活国济人为适意,纵其道不行,亦无意为不适意也。苟身心相离,理事自如,则何往而不适?”他甚至嘲笑陶渊明弃官以后又乞食,是“一惭之不忍”,以至弄得“屡乞而多惭”(以上均见《与魏居士书》)。到了晚年,他更是抱着“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叹白发》)的心情,完全变成一个“以禅诵为事”的佛教徒了。

王维的诗,保留下来的有四百多首。虽然他的诗多半无法编年,但我们还大致可以看出他前后期诗风的不同。象盛唐许多诗人一样,王维前期也写了一些关于游侠、边塞的诗篇。这些诗或写少年的豪迈,或写大将的英武,或叙征戍之苦,或写凯旋之乐,都表现了那个时代人们的英雄气概和爱国热情。例如《少年行》: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写少年游侠的昂扬意气,很有浪漫主义的气息。《从军行》、《燕支行》等诗也是有浪漫豪情的边塞诗。

他的名作《老将行》,写一个自幼英勇、身经百战、终于被统治者弃置不用的老将,当外族侵略的时候,又雄心勃勃地奉诏出征:“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取功勋。”诗中既表现了老将的令人感动的爱国精神,又指责了封建统治者对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的冷漠无情,抒发了他仕途失意的不满。

在《济上四贤咏》里,他赞扬了“少年曾任侠,晚节更为儒”的崔录事,“使气公卿座,论心游侠扬”的成文学,和“著书盈万言”、“饮水必清源”的郑、霍二山人。他们都是“解印归田里”或“中年不得意”的有志之士,诗里有意识地把他们正直高尚的形象和那些“幸有先人业,早蒙明主恩”的“翩翩繁华子”作对比,指谪了当时社会的不合理的一面。《寓言》二首也是这一类的诗。

王维善于描写自然景物的艺术才能,在前期的诗里已经有了出色的表现。例如:“宛洛望不见,秋霖晦平陆。田父草际归,村童雨中牧”(《宿郑州》)。“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齐州送祖三》)等诗句,或以素描见长,或以刻画见工。特别是他的《使至塞上》: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全篇气势流畅,“大漠”两句写景尤为壮丽。《出塞作》的“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气象也很开阔。

王维后期的诗,主要是写隐居终南、辋川的闲情逸致的生活。例如: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雉雏麦苗秀,蚕眠桑叶稀。田父荷锄至,相见语依依。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渭川田家》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终南别业》

前诗所描绘的薄暮农村的景色气氛,以及那种游离于现实之外的优闲情调,都使我们很自然地联想到王绩的《野望》。后一首中“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两句,曾经被人认为是最得理趣的名句,但这不过是他观赏流水行云时所流露出来的“万事不关心”的生活情趣罢了。

他后期诗中最为人们称道的《辋川集》绝句,尤其值得我们注意:

新家孟城口,古木余衰柳。来者复为难?空悲昔人有。

——《孟城坳》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鹿柴》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竹里馆》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辛夷坞》

古人非傲吏,自阙经世务。偶寄一微官,婆娑数株树。

——《漆园》

象《鹿柴》这样的诗,如果单独地来看,所写的空山中偶然听到的人声,深林里偶然照到青苔上的一缕斜阳,的确能给人一种无比清幽的美感。《竹里馆》、《辛夷坞》也同样写得很幽美。但是,我们如果把“空山不见人”、“深林人不知”、“涧户寂无人”等句联系起来,就不能不惊讶诗人感情的幽冷和孤独了。无怪胡应麟要说《辛夷坞》是“入禅”之作,“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诗薮》)了。至于《孟城坳》一首,从为辋川别墅过去的主人宋之问感叹,联想到自己也不能和辋川山水同在,更表现了他这个庄园主人空虚没落的心情。《漆园》一首中,他以自己亦官亦隐、“无可无不可”的萧散优游的自画像来代替古人心目中的漆园傲吏的形象,思想也同样是消极的。这些诗在艺术上的成功,并不能掩饰他思想上的严重缺点。

王维后期的诗,在他诗集里占有大半数的篇幅,他的山水田园的名篇如《田园东七首》、《过香积寺》、《鸟鸣涧》、《积雨辋川庄》等,都是归隐以后的作品,都在闲静孤寂的景物中流露了对现实非常冷漠的心情。至于《夏日青龙寺谒操禅师》、《谒睿上人》等充满佛家空无寂灭的唯心哲理的诗篇,就更不必说了。但是,他后期这些几乎和现实生活绝缘的、“萎弱少骨气”的山水田园诗,却因为和后代文人们的消极思想发生共鸣,受到许多文人无保留的赞美。有人甚至推尊他为“诗佛”,把他捧到和李白、杜甫同样高的地位,这显然是极端错误的。

当然,他后期的山水田园诗里,也有少数诗篇,佛老消极思想流露得比较少,并且具有一定的活泼自然的生活气息。例如《春中田园作》:

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持斧伐远扬,荷锄觇泉脉。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临觞忽不御,惆怅远行客。

写农民们心情愉快地迎接春天的欣欣向荣的气象,是很动人的。其他如《山居秋暝》、《送梓州李使君》等,也是较有生气的好诗。

王维还写过一些著名的赠别朋友的抒情绝句。例如以下两首:

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渭城曲》

杨柳渡头行客稀,罟师荡桨向临圻。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归。

——《送沈子福归江东》

前一首被谱成《阳关三叠》的送行乐曲,早就成为众所周知的名作。后一首把对朋友惜别的心情,比作遮拦不住的江南江北的春色,想象也非常新鲜。两诗的思想感情也是健康自然的。《云溪友议》记载盛唐音乐家李龟年在安史乱后流落江南所唱的“红豆生南国”、“清风明月苦相思”两首诗,也是王维写爱情的名作。

王维的诗在艺术上有很高的成就。从前面所举的那些山水田园诗,我们可以看到他既能概括地写雄奇壮阔的景物,又能细致入微地刻画自然事物的动态。正因为他观察自然的艺术本领很高,所以他能够巧妙地捕捉适于表现他生活情趣的种种形象,构成独到的意境。以《山居秋暝》这首名作为例: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这里,空山雨后的秋凉,松间明月的清光,石上清泉的声音,浣纱归来的女孩子们在竹林里的笑声,小渔船缓缓地穿过荷花的动态,和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丰富新鲜的感受。它好象一只恬静优美的抒情乐曲,又象一幅清新秀丽的山水画。《东坡志林》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的确说出了王维山水诗最突出的艺术特色。象“日隐桑柘外,河明闾井间”(《淇上即事田园》),“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等,取景上深具画家构图的匠心。而“开畦分白水,间柳发红桃”(《春园即事》),“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积雨辋川庄》)等,更表现了画面色彩映衬的优美。他的诗既有陶诗浑融完整的意境,又有谢诗精工刻画的描写。语言也高度清新洗炼,朴素之中有润泽华采。的确深得陶诗“清腴”的特色(沈德潜《说诗啐语》)。

正因为他的山水诗在艺术上有这样高的成就,所以在当时和后代取得了很高的声誉,同时也产生了较大的消极影响。

其他的山水田园诗人,成就都不够高。

储光羲(707—760?)的田园诗,曾被人认为得陶诗之质朴,但这只是看到他诗的表面。例如《田家即事》:

蒲叶日已长,杏花日已滋。老农要看此,贵不违天时。迎晨起饭牛,双驾耕东甾。蚯蚓土中出,田乌随我飞。群合乱啄噪,嗷嗷如道饥。我心多恻隐,顾此两伤悲。拨食与田乌,日暮空筐归。亲戚更相诮,我心终不移。

诗的前半,的确写得朴素真切,具有一定特色。但后段写“拨食与田乌”的“恻隐”之心,却很无聊。《田家杂兴》八首,其中也有一些朴实可喜的片段,但是象“既念生子孙,方思广田圃”等诗句,却流露了相当庸俗的地主意识。倒是《钓鱼湾》小诗还清新可喜。

常建(708—765?)的山水诗艺术上比较完整,但意境非常孤僻。《题破山寺后禅院》是他的名作: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其他诗如“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宿王昌龄隐处》),“夜久潮侵岸,天寒月近城”(《泊舟盱眙》),都是他的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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